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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敲钟


  飘荡于半空中的掌教李清霄手中攥紧了那根长鞭,心情复杂。

  这三年有无成效,便要看你到底能否顶住这十八鞭,不是天武根吗,那便让为师看看你这天武根是否真材实料,倘若魂飞魄散,那为师便与你同去!

  李清霄手中长鞭大挥,在空中划出一道明黄色圆弧,紧接着手臂一甩,鞭子向双膝跪地浑身无力的少年身上抽去,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十分瘆人的嘶鸣,一次响彻山巅的抽打声之后,紧接着是一记雷电击来。

  第一道过后,少年仅是面目变得狰狞,身上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撕咬自己的皮肉,而自己只能要紧牙关。

  第二道接来,方迟嘴角渗出血液,一个踉跄之后便是第三道。

  第四道,血液渗出少年七窍。

  第五道,少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上的五道血痕交错纵横。

  一鞭之后紧接一雷。

  直至第十八道。

  十八鞭!十八雷!

  少年终是昏死过去,趴在地上没有丝毫生气,血液渗入石板上的浮雕里,不仔细去看,便只能看到一片猩红,骇人至极。

  第十八道前,一些来告状的道士笃定此子必死无疑而早早离去,而李修心,李修善等一众师叔师伯则暗暗劝阻李清霄就此作罢,虽然方迟顽劣不化,但毕竟这孩子所犯之错并非十恶不赦。

  山巅十八道紫电穿云而下,山脚游人清晰可见,若是普通人,恐怕一击天雷过后都得化为焦炭。

  李清霄打完收鞭,空地上空汇聚而来的如泼墨般的卷云缓缓散去,云海的另一边,已经被落日映得绯红。

  高处不胜寒,萧风将道士们的道袍拂荡,那个趴在地上如死物一般的少年青丝同样被风吹得凌乱。

  李清霄伸出枯瘦无比的手对着方迟隔空一扇,那少年竟缓缓飘向了山下,从大祁峰飘往小祁峰,最后扑通一声落入小祁峰的凝池里。

  顿时清澈无比的凝池水面泛起一片血红,以少年的身体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

  少年身形不断下沉,那道骇人的血红随之而动,下沉至凝池中部才稳住,飘悬在水中。

  待血水尽数散去,凝池才恢复原来清澈透明的样子。

  少年全身萦绕着淡蓝色的光芒,全身血渍不见了踪影,那张英俊无匹的脸在凝池之下显得十分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另一边,方才挥手显神通的掌教脸色凝重望着小祁峰的方向,众人同样如此。

  “师兄,你这是何苦呢,若这孩子当真挺不过去,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武根可就……”

  秉性暴躁的李修心出语平静,只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众所周知,武根分为天,地,人三阶,人武根平平无奇是人皆有,往上则是地武根,生来便是地武根的已称得上人中龙凤,而那天武根举世罕见。

  当朝大将军张易山领军三十万,为云阳王朝南征北战,持一杆卜字大戟号称勇冠三军,可生来地武根而已。

  “命里有时终须有,躲不掉的。”李清霄语重心长,眼中满是担忧。

  “修心师弟,你不是恨这孩子恨得牙痒痒嘛,怎么如今倒是心疼了几分?”

  李修善一语中的,却不见李修心聒噪,只叹了一声浊气,道:“我这是惜才,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看得开的。现在回想往日与这孩子斗嘴斗技,倒是于平日百无聊赖中平添了几分色彩。”

  “心神安定,百魅自除。”

  “身坚体固,百伤尽退。”

  “凝池清澈清于心,凝水之下有玄通。”

  “一气化三清!”

  李清霄默念,之后从嘴里吐出来一缕金气。

  那缕金气飘荡至凝池里,萦绕在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数道蓝光裹挟着一缕金气!

  半柱香过后,方迟身上伤痕尽退,原本已经绽开数道口子的皮肤完好如初。

  那缕金气最终钻入少年体内,少年浑身散发着丝缕金芒,当真玄妙!

  玄通境入地魁境!

  事至于此,大祁峰山巅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悬挂的巨石终是落下。

  “三年入地魁境,不算枉费这天武根。”

  李清霄拂袖飘荡而去。

  天下武功分为九品,九品中以一品为冠,一品之上又有四境,分为玄通,地魁,煊霄,天元。天元境者,可此上无人,此下众生。

  齐鸣将方迟从凝池中捞起,带回。

  第四日后的一个清晨。

  小祁峰一间小木屋内,刚受过十八鞭,十八雷的清瘦少年躺在床上手脚大张,气息异常平稳,睡得异常香甜,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事实上,方迟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现在是鞭罚后的第四天。

  酣睡中的少年咂了咂嘴,像是梦到了山珍海味摆在自己面前,将要大快朵颐,嘴角的口水顺着脖子流到床板上,样子十分滑稽。

  方迟睡梦中翻了个身,正要往床下摔去,不知怎的,少年双眼仍未张开,单手便撑在了地上,接着轻轻发力,身体便如燕雀般轻盈腾飞在空中,最后一个小翻身稳稳落在地板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仍是睡眼朦胧的少年满脸震惊,并未多虑,接着迅速盘腿坐回床上调动体内真气,气血在全身翻涌,少年瞳孔闪现出一瞬金芒,继而恢复常态。

  丝丝缕缕的淡蓝色真气萦绕全身,披散着的青丝随之飘荡,玄妙至极!

  “这便是地魁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难道......师父!”

  清瘦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跳下床往门外跑去,刚打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口想要推门而入的同龄道士齐鸣。

  齐鸣见方迟脸色红润,气色如常,板着的脸多了几分愉悦,刚想说些客套寒暄的话,不料方迟将自己撇向一边跑出门去。

  齐鸣无奈地望着那狂奔中的高挑背影,怔怔出神,柔声道:“你终于醒了。”

  方迟顺着石梯飞速而上,入了地魁境果然不一般,速度都要快上一倍。

  先前仅是玄通境时方迟的武功修为便十分不俗,不然怎敢当面横抢师叔李修心的白菜,怎敢惊走那条彩尾锦鲤,现在初入地魁境,整座两祁山的习武之人能与之相抗的更是只需两双手便数得清。

  高挑少年迎着清凉的晨风攀升,大祁峰一千九百层石阶,方迟爬至半腰停下脚步回头向远处的山峰望去,爬阶并不累,不过方迟望着远处在数座山峰之间只露出一角的朝阳长叹了一声浊气。

  转身重新开始爬阶,竟是一步便跃上了数十层阶梯。

  先前的衣裳被抽得破碎不堪,换了一身崭新衣裳的少年郎很快来到了长生殿前。

  步入大殿,除了寥寥几个一大早便上山的香客,方迟没见到半个道士的身影。

  遍寻左右两座偏殿无果,方迟来到后院,只见到一个拿着扫帚正在清扫枯枝落叶的小道童,方迟上前询问。

  小道童语气稚嫩:“听说荆州疫病肆虐,掌教和师伯师叔们三日前去荆州赈灾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

  方迟有些失落,嘴里嘟囔着:“荆州?疫病?赈灾?”

  转身正要离开,那小道童急忙补充了一句:“对了师兄,负责日常敲钟的师叔也赈灾去了,现在这个位置空着,掌教要你补上这个空缺,直到他们回来为止。你可别偷懒啊,掌教回来可是要问责的。”

  方迟对这小道童不耐烦摆摆手,说道:“知道啦,真啰嗦。”

  小道童停下手中的活,鼓起腮帮子瞪着这个所谓的师兄,狠狠跺了一下脚以表示不悦。

  方迟不去理会他,很快便跑没影了,只留下小道童和被晨风吹得散乱的枯叶。

  敲钟可不是一件轻松活,每日要敲三趟,早中晚各一趟,每躺敲一百二十下,这一百二十下又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敲四十下,每一下的力道都要拿捏到位,以保证钟声悠长昂扬。第二部分同样要敲四十下,只不过节奏与第一部分截然相反,第一部分缓慢,第二部分则要轻快。第三部分则完全与第一部分相同。

  先慢后快,最后缓慢收尾。

  虽然现在即将入秋,但气温只高不低,红日刚刚挂起没多久,拾阶而上的香客游人满背近乎湿透。

  午时。

  方迟来到长生殿外的那口铜制大钟旁。数根铁链穿过铜钟顶部圆环,将铜钟高高吊起,旁边挂着的钟杵竟比方迟的大腿要粗上两倍。

  “切!敲钟?简简单单嘛!”

  少年满脸不屑,将枯黄的双手放到硕大钟杵上,精瘦的双臂一发力,方迟脸色便黑了下来,如晴空万里忽而乌云蔽日。

  察觉到异样的少年开始加重力道,右脚在地上划出一道圆弧,继而落在身侧,调动浑身气息,方才扬起沉重的钟杵。

  第一声钟,声音实在低沉。

  半个时辰之后,方迟总算敲完了午时的第一部分。

  只听到那少年如释重负,硬是说了一句:“瞧瞧,多简单!”

  话语间,方迟挥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里轻轻呼着浊气。

  “还有八十下,慢慢敲吧。前面四十下敲得真难听,比张袁师叔差远了,差劲,真差劲!”

  坐在不远处墙头的小道童语气冰冷,嘲讽完毕之后迅速蹦下墙头,一溜烟便不见了,生怕被少年揪住毒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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