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蓝鹰
第二部分的四十下钟声须短促,不可间断,也就是敲了便不能停,直至第四十声落定。
但是由先前第一部分的四十下钟声不难猜出后面这四十下短促钟声,方迟难以照规完成。
敲完中午这趟钟,方迟衣衫尽湿,少年脱去上身满是咸涩汗水的衣裳坐在悬崖边上。
一身腱子肉的十八岁少年裸露的上半身热气腾腾,不断往外倾泻的蒸汽还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蓝气。
方迟呼吸渐趋平缓,怔怔望着眼前的万里云涛,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后山有一片雪松林,雪松为天下罕见的奇树,不论何年何月,雪松枝叶上都长满霜雪,因此后山一大片翠绿之中的一小片雪白尤为惹眼。
雪松林内十分阴寒,炎炎夏日中确是乘凉避暑的好去处,不仅人爱来,山中的奇异飞禽走兽同样。
雪松林中常年住着一个痴迷于练剑的道士,此道士自然也是刚入地魁境界的少年的师叔。
只是这道士已经十年没有走出过这雪松林,老掌教一行人下山赈灾,这剑痴自然也不会跟着。
这剑痴道士十年前便已经能与有血月剑仙之美名的宋流云不分伯仲,而如今已在雪松林中闭关十年,相信剑术剑意现在比起那二十岁成名的剑道天才宋流云只高不低。
两人首次交手时,那血月剑仙不过二十一岁,宋流云仅是人武根,不过天才到底是天才,手中三尺游龙二十岁之前便已饮血无数,赢得个天下第四的名头,一时间名动江湖。
而这隐匿雪松林的道士年长于宋流云十余岁,生而地武根,潜心习剑,声不噪名不显,但十年前大祁峰之巅两人的那一场比试胜负无人知晓。
只是那日有人看见一袭白衣的宋流云手持一柄断剑独自下山去,背影落寞。而那剑痴道士第二日便独自搬进了常年阴寒无比的雪松林,从那日起,雪松林里常传出剑刃刺破空气的嘶鸣声。
简单吃过午饭后,少年便在后山踱步而行,慢慢走近雪松林。
“波波!波波!”
方迟小声呼喊,惊动林中猛禽异兽事小,可若是惹恼了那剑痴,搞不好方迟又得成了陪练的武夫了。
以方迟的武功修为虽敌不过这剑痴,但是一番周旋之后脱身而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方迟呼喊了一阵子,林子里也没半点动静,却不知不觉走进了雪松林。
“嘶~好冷啊!”
“波波!波波!”
入了雪松林,方迟更加不敢放声,萎缩着身子,摸索着臂膀,该是后悔没多穿几件衣裳。
林子不大,少年却一直走不到尽头,越走越深,走十步涨三分寒。
约摸半个时辰后,方迟隐约瞧见远处有一栋两层木屋,外饰朴拙,年代不算久远。这令少年满面狐疑。
这三年方迟来雪松林可从没见过什么屋子,每每未入深处便已经被数柄飞剑轰出林外,这次能走到这里算是走了狗屎运。
方迟慢慢走近那装修简陋的木屋。
十丈,八丈。
直至两者只相离五丈距离。
三柄利剑从木屋中飞射而出,一柄闪着红光,一柄蓝光,一柄青光。
三柄光芒各异的飞剑齐齐落在方迟跟前,炸起一阵阵等人高的雪雾。
若非方迟提早迁跃至五丈以外,定会被那凌厉剑气撕碎。
“哎哟,吓死我了。”
方迟脸色难看,拍了好一阵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牢牢插在地上的三柄飞剑剧烈抖动,皆发出刺耳的轰鸣,随后轰然拔地而起飞回那个刚轻步走出木屋的道士身前,三柄剑围绕那道士飞旋三周,最后合为一剑。
三剑化为一剑!
此道士便是剑痴赵凌宵,此时的赵凌宵披散着长发,满脸胡茬,道袍仿佛十年没更换过,邋遢至极。
赵凌宵单手持剑立于门前,身形依旧如十年前那般潇洒魁梧,剑不动而剑气横生。
“你来作甚,没事的话就速速自行离开,否则请你离开的便是这三清剑。”
赵凌宵面无表情话语果决,将三柄剑化合而成的三清剑收归入鞘,陈旧道袍一挥,转身将要入屋。
雪雾落定,方迟眉头紧锁着拍去落在身上的残雪,抱拳鞠了躬,嬉笑说道:“嘿嘿,师叔,我不是来找茬的,师侄只是在寻找一个朋友,呃……找着找着便来到了这里,那既然来了,可否请师侄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您看这林子也怪冷的。”
方迟于嬉笑间慢步前进,少年笑里藏刀,往日总被这心如寒铁的师叔赶走,现如今初入地魁境,倒是很想看看自己精进了多少,能接下几剑!
赵凌宵并未言语,只是停下脚步时身上道袍鼓荡,全身紫气萦绕,紧接着手中三清剑轰然出鞘,伴随尖锐刺耳的嘶鸣声,三清剑分化为红蓝青三柄灵剑向方迟刺去。
方迟左脚往外划出圆弧,丝缕蓝气从脚尖萦绕至指尖,少年运作体内真气,将真气聚于掌中。
竟是以掌敌剑!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屏障横于方迟右掌与三柄灵剑之间,将两者阻隔开来。
“年轻气盛!”
赵凌宵轻喝一声,并未转身,只是立于门框内背对少年,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赵凌宵话音刚落,三柄灵剑剑气暴涨,势头比先前更加猛烈了几分。方迟右手开始颤抖,开始剧烈颤抖!
这还是方迟第一次以单手去接赵凌宵的剑。
一阵刺眼光芒之后便伴随着一声巨响,红蓝青三柄灵剑被轰退,飞荡在空中,细看去,只见少年右手为掌,左手为拳。
尚未有任何动作的剑痴眉头一皱,竟能一拳将三剑同时击飞,看来多日不见,这孩子修为精进了不少,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赵凌宵转过身,那三柄失控而飞的灵剑顿时平稳了下来。
“灵焰!”
赵凌宵语气轻柔,左手摩挲着脸上的胡茬,右手伸出,天上那柄闪着红光的灵剑便来到了右手上。
“来!让师叔看看现在能接下师叔几剑!”
赵凌宵平淡道,满头青丝飘荡,周身炸出一团肉眼可见的明红色火焰,不见了方才紫气东来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未御剑对敌的狂热。
剑痴手中灵焰一挥,一道炽热剑气向赤手空拳的少年袭去。
方迟并未徒手接那滚烫无匹的剑气,而是翻身躲了过去,剑气将地面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裂缝旁边尽是焦灼的土块。
赵凌宵仅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剑便让少年无从接招。
趁方迟只顾躲那剑气,赵凌宵轻轻踏出一步,仅是这一步,便以来到方迟跟前,抬起脚往方迟胸口闷去。
这十八岁的少年敢与长辈叫板,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见他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接下那一脚,两肩先沉再起,将赵凌宵反弹出去。
后者轻飘落在一倾斜的木桩上,极富仙人之气。
方迟不甘示弱,身体如一支脱弦之箭迸射而出,一拳打在赵凌宵所立的倾斜木桩上,木桩瞬间被砸成粉末。
这破绽百出的一拳没击中赵凌宵也是理所当然。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
轻松躲开那一拳之后跃上屋顶的剑痴赵凌宵摇了摇头,听语气像是数落楼下的少年。
“再接师叔一剑!”
赵凌宵话音刚落,正想挥剑。没料想一个稚嫩的类似于鸟鸣的声音打断了赵凌宵。
随后从木屋内蹦蹦跳跳出来一只通体湛蓝的蓝鹰幼崽,目测仅有巴掌那么大。
小蓝鹰张开翅膀向方迟飞去,飞在空中的蓝鹰几次险些掉下来,但终归是飞入了方迟怀中。
“波波,你怎么在这儿啊?你的翅膀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方迟察觉到蓝鹰异样急忙抬头看向屋顶的赵凌宵,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赵凌宵从屋顶轻缓落下,三柄灵剑重新归为一柄三清剑,悍然收入鞘中,轻声说道:“前几日我在林中捡到这只蓝鹰时它的翅膀就已经受伤了,所幸伤的不重,我给上了药,再过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方迟看着怀中的小蓝鹰,眼中尽是担忧,轻声说道:“波波,是这样吗?”
只见怀中蓝鹰点了点头,接着用金色的小喙蹭了蹭方迟,跳上了方迟肩头,憨态可掬。
波波与一般蓝鹰不同,波波贵为蓝鹰中的金喙蓝鹰,属于通灵异兽,能听懂人话不足为奇。
方迟顿时松了一口气,若事实是师叔赵凌宵加害波波,那自己该如何,方才过招,自己虽是地魁境界,却占不到一点上风,况且眼前这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又是自己的师叔,拼命自然不妥。
方迟朝赵凌宵尴尬地笑了一下,恭敬说道:“小侄在这儿谢过师叔了。”接着指了指肩上的波波,“它便是师侄方才说的那个朋友,我管它叫波波,想必你们已经混熟了,我就不多嘴啦,嘿嘿,既然找到波波了,那茶就不喝了,我们先走啦。”
赵凌宵没有多言语,点了点头。
走进门框内,赵凌宵顿了顿足,转身瞥了一眼方迟那个高挑的背影,喃喃自语:“三年便入地魁,这便是天武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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