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奶奶的智慧

“哥哥，咱要不先回家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哥哥察觉到了我细微的情感波动。哥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道：“为什么？这里正好停车，再说爸妈奶奶都在这里等着呢？子清，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不信你试试。”

        可是，我不想试，但这话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看着哥哥嫂子侄儿侄女都已经下车，我不好多加停留，便也跟着去了。

        周围的叔叔伯伯大爷小爷们围着我哥哥说些一路归来的大小趣闻，婶婶奶奶们围着嫂子跟两个孩子说笑着，偶尔有一两个不知谁家的孙子，藏在大人身后，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探头探脸地望着这边。奶奶见我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含着泪的浑浊的眼睛慈爱地看着我，粗糙的手掌摸着我的手背，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时邻居家的二婶子也看到了我，热情地走过来，笑着说，“子清也回来了，啧！一年没见，越来越漂亮了，不愧是读书出来的孩子，哪哪都不一样！”

        我心里紧张极了，生怕他们提到那些不堪的往事，脸上却是笑着点点头。

        那旁的三奶奶道：“可不是啊！子清从小就跟人不一样，安安静静的会读书。”

        一旁的四嫂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道：“子清，以后肯定是有福气的人。”

        五奶奶道，“人一辈子就像西天取经，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可多了，但是等灾啊难啊的都过去了，就是该到享福的时间了。”

        二婶子笑道，“五婶子说话也像个有知识的人！”

        三奶奶道，“你五婶子可是读过书的。”

        一旁的人跟着说起其他话题，好似……好似想象中的血风腥雨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迎来的是众人的春风细雨，让我久旱的心灵再次感受到了另一种温暖，得到了新生。

        回去的路上，我扶着奶奶道，“我的事情……有对家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奶奶语重心长地说，“谁家门上也不挂无事招牌着，说肯定是会说的，但是他们只敢背后说说，背后说的话又怎么能当话呢？既然连话都不算话，又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他们好像特别热情，有点出我的预想！”

        奶奶拍拍我的手，道：“背后议论过你的人，下次见面总是会热情点嘛！心虚嘛！当然，咱也不能把人家想的太坏，这不，咱俩现在也在背后说人呢！但是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恶意，所以，子清呢！万事看开点，别人的态度意见不要太在意，做好自己就好了，等你足够优秀时，你就是正确的舆论导向了。”

        “我可以不在意，我怕我爸受不了，毕竟他是那么要强的人。”

        奶奶道，“哎！你爸以前在意，因为事情没有生在自己身上，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过，自然是所谓的面子要紧了。现在事情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了，一来是亲字要紧，二来是他明白了整个事情，咱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要里子最重要了。别人的流言听听便罢了，影响到生活质量，那就是蠢了。”

        我不由地紧紧抱住奶奶的胳膊，撒娇地说，“奶奶，你是我见过最睿智的老婆婆！什么事情到了你这好像都没事了。”

        奶奶叹口气道，“我幼时正逢战乱，我娘生我时没了，我爹被白军炸死了，好不容易被爷爷奶奶拉扯大，自己也成了家，又遇到了大饥荒，那时的人啊！一个个儿饿的脸色都青了，自个儿的孩子生了九个，保住的那四个还吃不饱，饿的瘦不拉几的，那会就想啊！人常说痛苦到心疼，心碎，我就想痛苦到极致，哪还能感受到什么是痛？心都成沫了。你以为这是最痛苦的吗？不，这才是开始，我的爷爷奶奶被活生生的饿死，我除了哭一点法子都没有，你爷爷又早早就没了，丢下我这孤儿寡母，难的时候我就想啊！死了就享福了，可是我死了容易，这几个孩子怎么办？他们还小呢！于是呢，我只能选择了活着，痛苦时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真的是在熬，一天盼着一天，夏天盼着冬天，一年盼着一年，这不，再难也过来了，你的三个姑姑找的人家不富裕，但是正派勤劳，你爸爸日子说不上多好也不坏，更难得的你们这些后辈一个赛一个儿的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用你三奶奶的话来说，便是：‘现在吃的白馍馍白面，想当初那可是地主家的小姐才可以享用的，现在这天天儿的早上白馍馍晚上面，咱就是死了也是死在福堆里了，没什么遗憾！’。所以你说到我这什么事也没了，这才是正常的，等你到了我这个一条腿踏进棺材的年龄，只要儿女们都好好的，只好你的大脑还清楚，吃喝拉撒能自理，那就是天大的福分，至于你担心的张家长李家短，哈！在我看来，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是啊！所谓在意，是你的高度还不够，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待出现更需要关注的东西，你会现曾经的痛苦就像幼时得不糖果哭闹一般，实在是莫名其妙。

        耳畔传来奶奶继续着的话音，“我近来常常想起你故去的爷爷，想他现在是不是还有意识，他在乎的又是什么，或者像传说的那样，已经投胎转世去了？哎！想来想去，现人这一辈子，真真是没什么意思，一旦死去了，便什么也带不走，放不下的也帮不上些什么，活着时计较来计较去的事情，没有一丝可取之处，还不如开开心心，让你心情好一点呢！但是啊！人就是这般，年轻时，看不开，放不下；老了时，看得开了，还是放不下；等死了，看得开了，放得下了，可是你再也没时间了。”

        因为每个人的看不开，放不下，所以造就了相同的生命体，却有着不同的人生履历，才有这么多数不清道不尽的爱恨情仇。这样说起来，一个个年轻时的傻气，也是可爱的过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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