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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默不作声的琴


电影说爱一个人是明媚热烈的,世间情动,如一缕清风吹奏市井长巷,又如莲子入口满嘴苦涩,有苦而无言。文作又写这情字如酒,一轮明月映衬,一碟花生下酒便是此间一半方休,喊不停人,念不住事,一如溏心落入温水,甜不归人,半世彷徨。

        我拉过椅子,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腿上搁着琴,琴弓垂在手里默不作声,好像我不说话,它也不会开口似的。

        大毛和玲玲姐没多少亲戚,今年因为公司项目运作都在无锡没往外省跑,给长辈回了个电话也没再催促,说是明年别忘了带我回去看看。

        春节才到年初三,家里就剩我一人守夜,习惯了北京的日子,这会儿也谈不上孤独。

        我其实过得很幸福,哪怕是一个人在家,桌上也留着玲玲姐烧好的饭菜,光是电话一天下来都接了两三个,无不是贴切关怀。

        自始至终,觉得难受作践的都是我一人。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辞这个角色,该怎么把这个身份演好。

        我把所有话都揉进了琴中,我把琴身垫在肩上,一手揉弦一手拉着琴弓,琴里唱着故人,眼前赏着风月,一曲奏完,琴也落在了腿上。

        今个我还接着了丁邵文的电话,电话那头他笑得正欢,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估计是在游戏厅赢了场子给我报喜来了。

        小家伙语气激动,嘴巴跟开了火车似的,停也停不下来。

        说了不少时间才想起自己是来拜年的,别看先前一副能说会道模样,真到了说祝词的时候,来回憋不出几个字来。

        我常听人说东北春节热闹,铁锅大灶炖大鹅,饼香热炕坐床头。

        也常在视频上见人卖东北冻梨,说是吃起来跟冰沙一样,口感舒凉,就连汁水都甜得清透,润喉润肺。

        我猜想丁邵文若是尝了,一定欢喜的很。

        我也常跟人说自己想去东北走一走,去看一看十里乡村的百家烟火,去尝一尝在北边传得神乎其神的铁锅大鹅,可惜后来我还是没去,也没得见那片雪中世界到底是何模样。

        也不知道这回是否有机会去见一见那期许已久的地方。

        曾经的愿望和理想,到了后头都成了一场空梦,我们总是在纸上谈兵,对着人胡乱说着梦话,只不过是让时间在前头多走了几步,便连自个都忘了个干净。

        不少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我躺在床上,闭眼思索不是,翻身辗转也不是,就感觉几条光丝在眼珠子里来回穿梭,明明有了苗头却抓不住一点思绪,这种状况大多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冬天太冷,冻了灵光。

        初四一早,我出门逛了趟集市,这会儿雪已经融的差不多了,路上不过盖着一层浅霜,踩在上头,连脚印子都看不清楚。毕竟是在南方,倒也怪不得雪太小,只当是给春节添了些景色。

        这时候早集也摆上了不少摊位,摊主拖着三轮从包里陆续取出物件开始吆喝。

        江南早集多以水产、早茶为主,若是往里头逛逛也能见些品相不错的瓷器,像泥人和紫砂壶也是南边特产,早些年头一次跟叔父出行宜兴,便是去镇上挑了盏茶壶。

        苗池是个俗人,陈辞也是,不管活了多久,换成了哪个身份,每次上集我的眸子永远落在那吹弹可破的豆花和在油锅里炸得金脆的萝卜丝饼上。

        我常听人说起西湖龙井、毛尖、大红袍一类茶叶,也曾学着大人模样,正儿八经的洗杯清水,可那味道却怎么也喝不惯,估摸是没命享受这些自然佳酿,冬日煮一杯清澈白水便能抱着水杯捂上半宿。

        以前老酒也喜欢带我来集市逛个热闹,不过我们来时总比寻常人家要晚上半个钟头,她会让我在卖水产的老板摊前候着,等人打烊回去了再让我拿个塑料袋给那些鱼废料装上,回去配上菜叶给家禽改善改善伙食。

        说是给家禽改善伙食,其实到最后都是便宜我了,毕竟家中禽类吃得好,每天在鸡窝捡蛋数量也有了保障,哪怕过节炖锅鲜汤味道也比寻常禽类要美上不少。

        若是运气好,一天下来还能有几个双黄蛋。

        煎个荷包蛋再淋点酱油,一口下来心里美得满是滋味,要是不怕麻烦,把荷包蛋煮上烧汁,焖个十来分钟等出锅那会儿再撒点葱花,多下饭。

        现在日子好了,一家家都不缺吃穿了,可从前故人早已白了一头华发。

        如今一切都变了,住了十八年的平房被贴上了危房,在篱笆里来回蹿动的家禽也转念投胎去了,就连家中长辈也是多年未见,我离开了那些年,究竟是在做什么呢,对有的人我问心无愧,还有的人,连见一面都羞愧难当。

        今个在早市里头,我又遇到了一位熟人,余榕变化不大,自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是个地道的江南姑娘,脸上永远盈着笑,整个人瞧上去温婉如水,一双兰指宛若无骨轻抚衣袖。

        边上还跟着一对年轻夫妇,几人都是熟悉面孔,说起来这两位长辈以前还给我塞过不少零嘴,每次去学画都盼望着下学能遇上一面。

        只是大多时候接余榕小学的都是个四方脸司机,麻将脸总把车窗捂得死死的,生怕我凑上去跟他搭话,每次一见我出来便赶忙踩着油门跑开了。

        余榕比苗池大上两岁,二人都是美术学院的素描生,后来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院里头。还记得那个借笔芯的傻姑娘吗,说得就是余榕了,只是那时候两人都挺傻的,连荷尔蒙都解释不清的小家伙还学着大人模样一本正经的说傻话。

        再后来,我们散落在不同城市,一个去了北京,一个留在锡城。再次听到她消息时,尽是揉杂在朋友圈里的酸甜苦辣,以往新年时,她也问过我如今过得怎样,我常回她说还行,她也只会回我还好,好像在朋友圈大吐酸水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些年我们都曾设置过仅对方可见的文案,只是谁都没等到回信。

        我们没敢大大方方的为自己心动买单,后来也只当是青春里年少无知,纵使最后花开万里,也成了相隔一方的光彩。记得很久前,她哭着嗓子对我说了声谢谢,那时候她刚分手。

        我总是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担任回港的帆船,风平浪静的载着他们回岸。当天空放晴,阳光万里时,我想拉开船帆在海上寻找自己的人鱼公主,可直到太阳落山,风雨狂啸,海浪把我卷进潮涡,我仍旧没遇到我想等的那个人。

        或许我等到过,只是我没有握住像我伸出的那双手,我害怕等待我的会是浪潮更可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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