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夕说一定要得偿所愿啊

我爱惨了冬天，爱惨了把雪落上发梢的城市。冬日灯火交织万家，寺庙朱红祈愿，云烟一绕便是年。他念惨了这个从未给过他温度的季节，即便他思来想去仍没记起冬天的好，即便冬天没有红枫没有落叶，没有该被记起的人，可是他仍期盼每年冬天的到来。

        谁会不喜欢这个烟花在空中炸响的季节，谁会不喜欢皑皑绵雪一夜白城的观景。

        我好久没放过烟花了，长大后的烟花都成了手机播放，一个人坐在家里，隔着很远看异国他乡外的风景，上一次路过烟火店还是十多年前。

        一眨眼，我们都长那么大了，都把自己活成了另一副面孔，我也说不清这是变得优秀还是变陌生了。

        这年除夕，大毛一大早就从外头拖回来一车烟花，里头款式很多除了闪闪发亮的满天星还是在天空升腾散落的仙女花。小时候总喜欢买些小玩意儿，一个人窝角落里来回捣鼓，长大后，连喜欢的烟花都变了模样，除了挥在手心的满头星，最喜欢看到的还是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来回渐变交替的磅礴壮丽。

        原来时间真的会把一切都变成别的模样，心长大了，喜欢的东西也变了。

        到了晚上，整个小区天空都亮起了大片烟花，玲玲姐取来两支管状烟火，兜里还揣着从大毛那手来的火机。她把我抱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台阶上，满眼期待的看着在天空交替闪烁的火花。

        “小辞儿你可得抓好了哦，一会儿我们的烟花也要飞起来咯。”

        玲玲姐扶着我的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和天上那些烟火一样好看吗。”

        我侧着脑袋，傻傻回话。

        “当然比它们更好看了，因为我们还有很多烟火呢。”

        玲玲姐把我身子往怀里窜了窜，轻轻笑着。

        “我还是觉得玲玲姐笑起来好看些。”我躺在怀里，抬头看了眼玲玲姐带着星光的眸子，小声说着：“比烟花还好看。”

        “小辞儿笑起来也很好看呢。”玲玲姐摸了摸我的脑袋，眼神宠溺，“所以小辞儿以后要多微笑，一直板着脸就不可爱了。”

        玲玲姐点燃烟火信子，赶忙腾出手捂上耳朵，还悄咪咪的睁只眼睛，直溜溜盯着天上看，那模样活像个没长大的俏皮姑娘。

        “快，把耳朵捂上，一会儿烟花要响起来咯。”

        玲玲姐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在我耳边说悄悄话。

        “可是我得握着”嘴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有双手贴在了我耳朵上，暖呼呼的。

        “烟花啊。”

        我抬头看了眼玲玲姐，她也在看我，脸上笑盈盈的，像是再说，这样就好啦。

        腾起的烟花轻轻发出声响，烟火在天空散落，像花瓣，像点点荧光，像月色撒下的余辉星屑把流光落在年里，放在心头。

        如果这一刻能一直定格在记忆里就好了。

        除夕晚，大毛买回来不少菜，光是肉制品就占了大半冰箱，连着猪头肉还买了小半个，除了猪耳朵单独拿来凉拌外，剩余不少食材都被玲玲姐丢尽高压锅做了卤料，说是做着方便，焯遍水后只管往锅里丢材料就是。

        自打跟玲玲姐结婚后，大毛在吃食上可谓是来者不拒，特别是那切得四方的红烧肉舀上一勺酱汁能搭上一大碗米饭。而且大毛还跟老苗同志一样，总喜欢挑些个头大的肥肉夹我碗里，说是不吃点肥的，都不叫吃五花肉。

        我总是端着碗来回躲，觉着腻，光看一眼都油滋滋的，跟羊脂似的。可后来长大了，才觉得还是老苗懂日子，一口五花一口蒜，吃得心里美美的。可后来啊，再也没人给我做红烧肉了，一个人躲在屋里学着视频里的模样炒糖放料。

        明明以前一顿能吃上不少，可后来却成了一顿饭能吃上不少天。

        年初一，老酒送来一袋白馒头，软乎乎的，撕一块儿塞嘴里还有股小麦的甜味。

        我知道，这一定是魏奶奶做的，家里除了她也没别人会做了，每逢过节她总会取出蒸笼把揣好的面团挨个摆上，然后差我给附近邻里挨家挨户的送去。

        小时候我总觉着这是多此一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家会收啊。

        那现在呢，谁说没有人收的，还有人光是吃了一口便泪流满面。

        魏奶奶做的饭菜永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再尝过自家饭菜香了。

        现在，我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这些人，去相遇，去相逢呢。

        你信命吗。

        我以前是不信的，可后来我信了，努力的人得不到回报，真情的人被伤得郁郁寡欢。

        我时常会想，是不是付出再多，到最后我们的结局还是会按照早就写好的剧本落下帷幕。

        我想反驳，我想对自己说不是，可是我们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人都是倔强的生物，哪怕明知最后不得善终，也会在某段时间里竭尽全力的把自己这份角色演绎到极致。

        羽生结弦明知最后的4a可能会失败，可在冠军和理想之间，他还是选择成为自己，他是和金牌擦肩而过的冠军，他是翩若惊鸿容颜如玉的贵公子，是独守空城斩断风暴的勇者，他是全世界迄今为止唯一的4a。

        在生命的路上，我们面对坎坷，会退缩会害怕，偶尔还想要逃离。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现象，我们是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可当我们在选择的路上和执念相遇时，理性往往都是落败的一方。别逃，这时候请光明正大的迎接失败，执念还在，我们都还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我想过很多次自己最后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可很多时候不到最后，我们是看不到自己模样的。当确诊通知书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就这样了，可我还是舔着脸活到了27岁；我以为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位，可我们还是同路不同归，相隔不过百米却好比天涯；当我们正式宣告结束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要离开这座城市了，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再见她一面。

        世上好像从没有什么事是能得偿所愿的，到最后剩下的馈赠，只有执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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