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师
第十章师
对于戴秋院她还是有了解的，是她祖父楚文的第一个学生。
楚文一生中能被他认可，并能称之为他的学生，第一位是戴秋院，第二位是谭川，第三位则是当今圣上杨禹。
而因着当今圣上之故，戴秋院与谭川从不在人前称呼楚文被老师，更不敢以他的学生自称。但老一辈的都知道他们是楚文的学生，而因此对楚文的尊敬只会更上一步。
在楚文因身子不得不致仕，离开金陵，回到并州后，他口中常提起的学生就成了戴秋院和谭川，当今圣上则不再被提起。
楚文时常提起，楚云目自然也经常听到。
在楚文教导楚鹭的失败教育中，楚文吸取了很大的教训。对于楚云目他则以戴秋院和谭川为她的榜样，不再是大家闺秀，一昧宠爱的那一套。
戴秋院的出生并不高，在他的祖辈中官职做到最高的也不过是一方县令，他父亲更只是一名秀才。
戴秀才不甘于平凡，遂将一家子迁移到了金陵，在金陵小户人家中做起了教书先生，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所幸戴秋院不仅没在学业上没有辜负他的秀才爹，在运气上也比戴秀才要好上不少，遇到了已经是鸿胪寺卿的楚文。
楚文虽不会在科考中为他徇私，却能为他指点文章，也会因着是楚文学生的身份，文章会比旁人又多一分的关注，在科考中便多一分考中的机会。
最终戴秋院不辜负众人所望，在当年的科考中中了状元。
随后按照北宁吏部的律例，备职一年。而在这一年中本也该备职的戴秋院因楚文之故，而得了先一步学习做官的机会。
至此，师生两人的感情也不用再多言。
因而夏颖的担忧，在她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她祖父教出来的学生多半也是个纸老虎，她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楚云目跟在戴秋院身后三步之远，不靠得太近，也不显得过于疏离。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在她来金陵之前，祖母本也是要往戴府第一封信，让戴秋院夫妇在金陵多照顾些她，可她那时候心比天高，立誓要比戴秋院，以及她父亲谭川更有出息。
抱着这种心态的她，刚开始自然是信心满满，但很快她发现她在北宁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朝堂上已多年未有女子入朝，又非通过科考，而是走了后门。虽说她有治水之功，以及编辑防范水患一书的功劳，却不能遮盖她不懂得在朝堂的生存之道。以至于她在她御史台过得并不如意。
她的心高气傲又使得她不愿意在此时去求助戴秋院。至于楚家，她对楚武是一介武臣是有偏见的。
再者楚家两位叔父在官场上也并没有太好的建设，她也并不想去给楚家添麻烦。
前世她能走到死那一步，她自己是有很多原因在的。
这一世，她自然不能再这般的任性。再者她还要查清楚她父亲谭川是否真的如前世叔父楚源所说，是被人害死的。
“你祖母身子可还好？”戴秋院突然开了口。
“祖母身子硬朗，每餐都能吃得下一大碗米饭，晚间睡眠良好。钱太医每月都会上门给祖母请平安脉。”楚云目一直有留意着戴秋院，没让自己彻底分了神，以至于不能及时回答他的问话。
戴秋院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在书房前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楚云目：“你可想好了？”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前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她定然会果断的答复了戴秋院的问题，可现下她不敢，也没了当初的底气。
她好一会儿，才迎面上戴秋院的眼神，坚定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尝不试一试？”
戴秋院笑了，摸了摸他灰白的胡须，感慨道：“果真是年轻！倒也没说错。”
说罢，戴秋院迈进了书房，楚云目也紧跟其后。
书房内，杨宋子，戴炎序，王霖，陈步予四人分站两道，齐齐朝着戴秋院行了礼，在其后的楚云目则往旁退了一步，复而行了礼。
戴秋院路过四人，在书案后坐下，再示意四人坐下，楚云目一人则站在原处。
“从今日起楚云目与你们在我这处一道学习，按照先前所说，一年后结业。”戴秋院不顾四人脸上是何种情形，继而道：“戴炎序你坐到最后一个去，杨宋子你坐在戴炎序的位置。”
这样一番安排下来，楚云目顺利的在右侧的首位坐下，也就是原本杨宋子的位置。
“先生，我不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便是杨宋子：“为何她一来我就该礼让？”
“既然是礼让，又何来的不服气。”戴秋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给他，在他眼中，在他这里学习的，就没有身份之分：“再说，你若是愿意承认自己比楚云目矮，你便坐前面来。”
这理由简单粗暴，确实让人无话再去反驳。
男子的身高向来都比女子的高，就算不高也绝对不会这种场合之下去揭露自己的短处。
“楚云目，你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戴秋院看向她，示意她站起来。
楚云目应下，站起身来，先朝着戴秋院行了礼，再侧身朝着王霖和陈步予行了礼，最后才转身朝着身后两人行了礼：“楚云目，并州人士，楚家排行老二。诗文略懂，擅琴棋。”
说罢，楚云目坐了下来。
“可有字？”
“回先生，只有家中长辈唤学生小名“阿慈”。”楚云目道。
女子闺中之小名，倒是不好让人随意称呼。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戴秋院随口念叨：“往后唤作，不染。如何？”
“多谢夫子。”楚云目朝着戴秋院拱了拱手。
随后戴秋院又让杨宋子四人各自做了一番介绍，为了表示众人比旁人亲一份的关系，便吩咐他们在称呼彼此时都唤各自的字。
虽说四人面对楚云目突然加入他们的行列各有各的心思，但此刻他们都没有询问戴秋院的想法。
他们都知他们这位先生向来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哪管他们同意与否。
若是当真问出了口，说不定还得被骂一顿，何必呢？
只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楚云目来金陵的目的。难不成是想在他们四人中挑选一位夫婿，不对，王霖已经成了婚，那便只剩下三人。
四人似是心有所感，一时之间目光交汇，都看出彼此心中的那点猜测。
“今日我们就来说一说世家。”戴秋院抬起头，看向众人，却见除了楚云目对上他的视线外，其余四人都在互看，他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不染，你先说说看。”
当今能被称之为世家，且名副其实的，寥寥无几，且已经全部都依靠着现下的朝廷。不像前朝，发生世家动乱，以至于王朝不保，这才使得北宁的建立得以成功。但初建的北宁朝却也得倚靠着世家。
幸运的是，在经历过前朝的混战后，大部分世家已不如前，甚至有的随着前朝的消亡而消逝在这世间。
在顺应年间，北宁修养多年，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民生上都得到了十分稳定的发展。朝廷便趁着这个时候朝着世家伸出了手，□□雷霆手段，但也花了近二十年才将世家修理得再无折腾之力。剩下的那么几家，也顺顺利利的依靠了朝廷。
直到现下朝廷对他们依旧是一个巴掌，一颗糖的做法，让世家得以保持着一种警惕的心。
“回先生，不染认为，世家存世乃是合理的。但它的合理性是建立在四个方面，第一，地位，第二，人才；第三，运气；第四，意志。”楚云目见戴秋院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她沉了一下心，继而道。
“就拿我楚家来说，我楚家已经有了成为世家的第一个基础，地位。我祖父是从一品楚国公，配享太庙，我叔祖父是从二品开国县公。有他们二人的存在，使得楚家在一定的程度上受到了并州百姓的尊敬与爱戴。若有人提起并州楚家，首先想到的便是我楚家。这一点不仅是在展示在并州，在金陵也是有同样的效果。”
楚云目的发言不可不谓大胆，就算如今的世家大不如前，但平日里也无人敢这般来谈论世家。
“这么说楚家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名副其实的世家了。”陈步予插话，但当他说完之后，便马上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对，站起身来，立即朝着楚云目行了礼：“抱歉，楚二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云目脸色微沉。她相信陈步予这话是无心之过，但若是这话被传出去，楚家就算再得圣宠，怕也免不得遭受处罚和怀疑。
“竹陉兄，听人说话还是听全得好。”楚云目回了礼，陈步予脸上的歉意更深，但楚云目的目光并未在他的身上继续停留，面向戴秋院道：“我刚才说世家的存在是要建立在四个方面，而我楚家有的只是第一个，地位。人才楚家是没有的，显然我祖父与我叔祖父对此也没有培养的打算，这一点在我两位叔父身上显而易见。”
楚云目的叔父楚源益州刺史，若是旁人做刺史大体是三年便调离岗位，而楚源已经在益州担任刺史五年之久，朝堂似是把他早已忘却。而楚武从未为他打点过任何的关系。
“人才的建立，多数是来自家族的本部。并州楚家和金陵楚家算作是楚家的主支，我祖父这一脉只有我生母楚鹭一个子嗣，他也未曾挑选族人的孩子中作为他的后继人来培养，也未为楚家往朝廷引入任何的人才。我叔祖父我也刚才也说了。所以关于人才这一点，我楚家大体上是无缘了。”
若是说金陵楚家，楚宿这一辈的话，现下也仅仅只有他一人在朝中任职，还职位很低，姑且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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