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兔腿
那人说完，身形又是一晃，彻底消失在雪地里。
宋言若盯着密林发呆许久，之后才慢慢转身，恹恹回屋，自始至终并没有看她身后不远处的徐钧。
徐钧自然听到宋言若和白衣人的对话了，他之前见九公主身上有压制的妖气，如果她的母妃真的是妖的话，那么她就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大兴朝皇族严禁与妖族通婚，所以这可能是皇帝隐瞒九公主真实身份的原因？
徐钧再次想起年少时的往事，曾经赶跑宋肇夔，扬言给他撑腰的小姑娘，在那个冬日之后，再也没有去学堂读书，或许跟她母亲的去世有关？
徐钧若有所思，跟着宋言若回到土地庙。睡在草铺上的张琛刚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意识还是模糊的，一看窗外明晃晃的雪光映月，还以为是天亮了：“糟糕糟糕，我怎么睡死过去了！”
徐钧心不在焉：“天还没亮，是月光。”
张琛揉揉眼：“啊……哦，那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跑路？”
徐钧：“……先不跑了。”
张琛不明就里：“你昨天不是说，今晚找机会溜走吗？”
徐钧差点捂住他的嘴：“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感觉自己带了个二傻子。
第二日，宋言若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她略收拾了一下自己，披上大氅来到中堂，见其他人都起来了，正围着火堆烤食物，焦黄的馒头，喷香的红薯，还有滴着亮汪汪油脂的兔腿，看得平时挑嘴的她都饿了。
瑶絮见宋言若出来，连忙给她腾地方：“公主，你可算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吧？”
宋言若拢拢大氅坐在瑶絮和寒江中间。她一夜长眠，精力恢复得不错，神采奕奕：“哇，这么多好吃的？我都馋饿了！”
瑶絮知道公主一向挑食，昨晚又没怎么吃东西，一定是饿坏了。哎，好好的皇宫不待，偏偏跑出来吃这种苦，公主一定是特别特别稀罕徐大人吧。
瑶絮嘴甜道：“公主，尝尝兔腿，这可是徐大人一早出去打来的，还是徐大人亲自烤的，撒了盐巴和胡椒，特别好吃，一点都不腻！”
徐钧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宋言若眸光流转：“哦？徐大人还有隐藏厨艺？那本公主可要好好尝尝了。”
说着从瑶絮手里接过兔腿，兔腿已经烤透，外焦里嫩，咸香入味，有微微的胡椒辣气，吃一口从唇齿一路暖到肠胃。
在食物方面素来挑剔的宋言若片刻吃了一整条兔腿，用丝绢细细擦着手指，满足地笑：“若徐大人不做驱魔师，倒也可以做一个极出色的厨子。”
徐钧没说话，正在啃红薯的张琛插嘴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家大人正是因为做驱魔师才练就的一手好厨艺呢！我们天禄司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风餐露宿都是常事，在野外的时候大人就会带我们打猎烤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徐钧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没看出来啊，徐大人表面不苟言笑，原来是一位细心周到的长官。”宋言若说着，又接过瑶絮递来的一片烤馍，“那这一路，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徐钧被她说得脸红，良久攥了攥拳头，抬起头正色道：“吃了早饭，公主就请回邺京吧，北地十分凶险，不是公主该去的地方。”
“所以说徐大人果真是要去北地？”宋言若笑容明亮，使得徐钧恍然间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那巧得很，我们此行正是去找本公主的闺中密友，镇北侯家的千金。徐大人说是不是顺路？”
镇北侯方棣，可谓北地百姓的守护神，为大兴朝镇守伏魔大封，防止北部魔族余党入侵，这次徐钧去修补伏魔大封也是要找镇北侯接洽，如果宋言若果真是要去拜访方棣的千金，徐钧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大路人人走得，自己更没有权利去管束一位权势熏天的当朝公主。
于是饭后，一行人收拾行囊继续出发。
昨天徐钧一心想着甩脱宋言若，路赶得急。今天破罐破摔了，反而行止由心，走得不快不慢，沿途体察民情，打听妖魔情况，于黄昏时分到达宣城。
宣城大门紧闭，城墙上许多侍卫官兵严阵以待。
寒江上前询问，城门兵道：“你们绕路走吧，宣城最近闹饕餮，已经城禁了。”
宋言若疑惑：“饕餮难道没被抓住？”
那士兵见宋言若一个小姑娘水灵秀气，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诙谐了许多：“你们有所不知，饕餮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像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刚打死几只又冒出几只，在找出源头之前宣城的人只许出不许进。”
张琛拿出腰牌给城门兵看：“我们是天禄司的驱魔侍卫，这次正是来查饕餮的源头。”
那人见到天禄司校尉张琛的腰牌连忙抱拳行礼：“原来是天禄司长官，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大人。”
于是找来城门长官，派人领进城中安排住处。
城内百姓更是门户紧闭，只有部分客栈开门招待前来驱魔的仙门之人。整个宣城气氛紧张肃穆，像搭在弦上的箭，时刻等待什么大事发生。
徐钧身着便服，还带着两个不方便透露身份的姑娘，便拒绝了住在驿馆的提议，如其他仙门子弟和驱魔师一样住在客栈中。
客栈经过官府安排，给各地来的一众驱魔师提供免费住宿和饮食。大家安顿好行李，下楼吃晚餐。
晚餐是大锅饭，肉菜齐全但做法粗糙，宋言若兴趣缺缺，稍微动动筷子便放下了。
瑶絮却不同，山珍海味没够，粗茶淡饭也吃得津津有味，她扒拉一口米饭，小声道：“公主，你吃呀！”
宋言若幽幽叹口气：“尝过徐大人烤的兔腿，谁还吃得下这些东西。”
两天下来，徐钧倒是在宋言若的帮助下锻炼了比较厚的脸皮，此刻对她的矫揉造作置若罔闻，继续埋头吃自己的白菜豆腐羹。
瑶絮察言观色：“要不然，阿瑶借客栈的厨房用用，给公主做点私房菜？”
宋言若满脸嫌弃：“算了吧，就你那厨艺还做菜？让你吃还差不多。”
瑶絮：“……哦。”
寒江实在看不下去：“公主，不然属下给你烧碗馄饨吧。”
宋言若白他一眼：“你也算了，小心烧了人家的厨房。”
瑶絮最懂宋言若心思，拼命向徐钧发送眼神求助，徐钧却视而不见，吃完白菜豆腐羹又淡然地夹起一只包子。
桌上陷入尴尬的沉默，直到一群不知什么门派的修士在旁边桌子坐了下来。
其中一人道：“哎你说这都多少头啦，二十七头了吧？还有完没完？”
另一人纠正：“二十八！渴死我了——店家，来壶好茶。”
“究竟是什么聚集的魔气？宣城之前可从未出现过饕餮，最近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对啊，不查明源头，单是这样兵来将挡也不是办法……”
徐钧看了张琛一眼，张琛会意，端起酒壶，起身向那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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