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事情败露

那天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丁大白最后一声不吭站起来回家了。

        同样，李家夫妻的处理方式也让丁大白始料不及，没有针锋相对，唇枪舌剑，本来是唱戏的主角，结果反把自己弄成了看戏的，而自己成了演戏的小丑，丁大白越想越觉得窝囊，一时坐在地上进退两难，俩膝盖顶着下巴颏盯着地上看两只蚂蚁打架。

        “老丁大哥”。李东和的母亲开口了。“地上太凉，坐凳子上吃饭”。

        听老伴儿这么一说，李小满也赶紧附和着说。“哦哦，可是可是，大哥你起来，起来坐凳子上吃饭”。边说边去拉丁大白起来。

        不等李小满拉，丁大白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句话没说走了。回到家中丁大白躺在床上还是不说一句话，也不吃不喝，瞪着眼睛看着人字形的房顶，几天后一声凄厉绝望的哭喊声划破了磨盘沟黎明前的黑暗。“大—白，呜呜呜，俺她爹—呀”。

        “俺爹死了”。李耀梅的奶奶说。“是叫俺气死的”。

        村外的操场上电影演的正激烈。吴香花坐在距离银幕最近的前排。眼里看着电影，心里却不踏实。一想到李耀梅在陪她奶奶说话，心里才会有点自我安慰。

        “耀梅啊”。奶奶打了个哈欠说。“奶奶瞌睡了，你去吧”。

        李耀梅终于等来了奶奶的这句话，他知道此时的吴月秋一定在他家的打麦场的麦秸垛里等着她。

        听着奶奶回忆自己的过去，李耀梅的心情就像过山车。她知道自己没有为爱私奔的勇气，也不忍心因为自己和吴月秋的爱情让自己的父母羞于人前，她最大的希望还是能够得到父母的支持，明明白白的堂堂正正的走进吴月秋的家里，而不是像奶奶那样为爱私奔气死自己的父亲。

        但有很多时候一想到母亲坚决反对的态度，李耀梅就会陷入无尽的茫然之中，甚至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自己也不小了，农村女孩子到了十八九岁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且她还影影绰绰的听村里的婶子说母亲正在托人给自己找婆家了。

        一边是吴月秋的大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毕业，一边是母亲步步紧逼的婚约。亲情与爱情，把自己夹在中间的李耀梅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力不从心了。

        那天夜里吴香花没等电影演完就急匆匆的回来了。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婆婆的石窑屋没有亮灯，李耀梅没有在家，大半夜的又不能喊叫，吴香花院里院外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李耀梅，心里恶狠狠的骂着。“死妮子，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还好那天夜里没有把柄落在刘二棍的手里。但还是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主要还是因为他拉网扑兔子影响了吴月秋和李耀梅的约会。

        刘二棍拉好了电网，就在吴月秋家打麦场的麦秸垛根起躲了起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耳朵要时刻捕捉野兔触碰到电网时发出啾啾的警报声，结果却听见由远而近的人走路的脚步声。刘二棍一听坏了，黑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咋会有人？有人不怕，主要是来人一旦触碰到电网非死即伤，那会让他够喝一壶的。

        “谁呀”。刘二棍赶紧问了一声。

        来的不是别人，是吴月秋，每次约会都是他先到。听到地南头自家打麦场传来的声音，吴月秋听声音就知道是刘二棍，赶紧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刘二棍是磨盘沟的扑兔子专业户，大半夜只有他敢在荒山野地里幽灵一样的神出鬼没。

        黑灯瞎火，吴月秋担心前走一步会碰到刘二棍布下的电网，二百四十伏的电压可不是闹着玩的。

        同时吴月秋也很恼火，经刘二棍这么一弄，今晚的好事肯定黄了，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被刘二棍给搅和了。“该死”。吴月秋心里骂着，嘴里大声应了一声。“二棍哥是我，”。

        “哦哦，是月秋兄弟啊，吓我一跳，以为是哪个鬼呢”？刘二棍从麦秸垛根起站起来，嘴里咋咋呼呼的。

        “你才是鬼咧”。吴月秋强压怨气。“你真是让人讨厌，走个路跟进地雷区一样”。

        刘二棍不想和吴月秋说那么多，直接问“月秋兄弟这大半夜你不是梦游了吧，来这里弄啥？”

        吴月秋只好撒了个谎说白天给牛撕麦秸的时候把大门上的钥匙掉麦秸垛里了，是来找钥匙的。

        “哦哦，是这样啊”。刘二棍说“你回去吧月秋兄弟，再往前走就碰住电网了，找着了我明一早给你送去”。

        吴月秋去自家打麦场有南北两条路。吴月秋经常走也是最近的是北边这条路，李耀梅家在村南头，要走的就是南边那条路，北路宽敞而南路狭窄。

        也活该是那天夜里有话往刘二棍嘴里送。吴月秋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李耀梅了。奶奶睡着之后李耀梅就急急忙忙朝着家门后的小路往吴月秋家的打麦场方向走来。那夜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数不清的星星在夜空里眨着眼睛。好在是轻车熟路，李耀梅凭着感觉往前走，一阵寒风吹来，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情人，想到温暖舒服的麦秸小屋，李耀梅不由得心跳加快，脸上一阵阵发热，一股甜蜜涌上心头。

        话说刘二棍刚刚打发走了吴月秋，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没有啥动静，就靠着麦秸垛瞪眼干坐着。好在刘二棍没有去摆弄吴月秋挡在麦秸小屋门口的几捆玉米杆，只是背靠着。

        快到打麦场的时候李耀梅站住了，为了爱情，两个人也是想出了千奇百怪的办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李耀梅先是朝着打麦场那里扔过去一块石头一探虚实，如果没有应声就证明情况有变。李耀梅摸黑从地上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朝着打麦场那里扔过去，结果不偏不斜石头正好落在刘二棍的脑袋上，得亏刘二棍戴着火车头帽子，只听砰的一声。

        “奶奶的”。刘二棍压根不会想到是李耀梅，而是迷信的认为是遇到了鬼，骂骂咧咧的摸摸脑袋大声叫骂。“关你是哪路神仙哪路鬼，再捣乱坚决不客气啊，”。

        李耀梅心里一惊，吓得双腿发软，慌乱中本想咳嗽一下给自己壮壮胆，结果被刘二棍识破了，而且还听出了是李耀梅的咳嗽声。

        要不说刘二棍为啥透精透能，脑袋瓜子一转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联想起以往关于吴月秋和李耀梅的风言风语，刘二棍得意忘形的笑了。

        事情正如人们对刘二棍评价的一样，是个不用电的肉喇叭。

        第二天整个磨盘沟就有了刘二棍杜撰的爆炸性新闻。要说杜撰也不完全是，应该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或者捕风捉影。

        “知道不，吴月秋和李耀梅黑更半夜麦秸垛里…哈哈，”。

        娱乐匮乏的年代，一丁点的绯闻都能点燃人们猎奇的欲望。等到这些话传到吴香花的耳朵里时，基本是以假乱真了。吴香花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说吧”。吴香花冲李耀梅斜瞪着眼，口气冷冷的问。“刘二棍说的是不是真的”？

        面对母亲卓卓逼人的表情，李耀梅没有说话，百口莫辩，她知道现在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何况自己和吴月秋之间已经不再是冰清玉洁的纯恋人关系，夫妻之实亦不为过，她不想再这样掖着藏着，是打是骂任由母亲吴香花决定了。

        “死妮子，你咋不说话呀？”吴香花脸色有些苍白，呼吸粗重，口气恶狠狠的。“我就不明白他吴月秋有啥好，你就死皮赖脸的跟他丢人现眼，还是那句话，死了那条心，我不会答应，除非我死了也是叫你死妮子气死的”。

        一语中的，不久吴香花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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