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梨园夜

“老师？”

        祈阽前脚刚走不过一会儿，白麓便跑进了远山轩，不见老师的身影，她有些急。

        “二公主，”展逍作了个揖：“先生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她一怔，回头看去发现院子里还真有一串往外走的足迹，自己刚刚着急忙慌得都没注意到，只是现在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夜里冷，即便穿得再保暖也是会冻着的。

        “公主！”展逍叫住正准备离开的白麓：“您找先生有事吗？”

        “对啊。”

        “公主，先生今夜心情不佳——”

        “我又不是去惹老师生气的！”白麓不满，没听展逍说完就打断他，之前好几次展逍都曾有意无意地叫她不要总是惹老师生气。

        “您误会了，还是烦请您好好劝劝先生。”

        劝、劝劝老师？这还是展逍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白麓心下好奇，踱着步子来到桌前，注意到了桌上的纸。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她蹙着眉将纸上的词喃喃念出，这么高深的诗词，对于她这个学堂菜鸟来说还是略有难度。

        她本想在展逍脸上获得更多的信息，但展逍的脸上只写满了四个大字：苦大仇深。

        知道在展逍这一定是一无所获了，她将信将疑地离开了远山轩，顺着雪地里快要被新雪隐藏的脚印往外七拐八拐地走，这拐着拐着脚印就被新雪掩盖住了。

        “哼，盖住了我也知道在哪。”她信心十足，提着裙摆如企鹅般一路小跑，果然在不远处的梨园里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从前她发觉老师心情不佳时，都会在梨园找到他。

        一个大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被她这个小女子发现也太不够面儿了，不能让老师难堪，她心下想着，心生一计：

        “哎哟！”她突然假模假式地走到老师身后，然后抬高声音：“好热啊，好热。”

        祈阽闻言转过身来，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一个穿着五彩丝攒花罗群的女孩儿满身是雪地站在雪地里扇着风大喊好热，耳朵和手指却是被冻得通红。

        他默默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这个疯丫头又在闹什么妖。

        “好热啊好——老师！”白麓假装震惊：“您也在这儿啊！”

        “你在做什么？”心下虽是无奈，但祈阽却是饶有趣味地欣赏着白麓的“表演”。

        “我？我热啊！”为了证明她好热她还竭力用手扇着风：“子依怕我冷给我热了两个手炉，我热了，梨园风最大，我来吹吹风！”

        “老师，您在做什么呢？”

        “我？”他挑挑眉，笑了笑：“和你一样，散热。”

        “瞎说，您睫毛都结冰霜了！”见老师笑了，白麓也笑起来：“来，给你个手炉！”

        她还真带了两个手炉？他有些惊讶，直到接过了手炉——

        手炉冰得和冰块没有区别。

        “那个，刚刚温度散了，冷了，冷了。”白麓意识到问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祈阽觉得无奈又好笑，将已经冷掉的手炉放在足边，默默地走上前把自己披风领子上的水貂毛取下轻轻裹在了白麓的双手上，指尖不经意触碰之时，他明显感到白麓的手已经冷冰冰的。

        还别说，这中原来的水貂毛品质就是比自家的好，不仅十分保暖好像还能发热呢，就像把手伸进火炉里似的。

        “老师，弟子有一难题，不知老师可否解？”

        “说来听听。”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她偷偷观察着老师的表情，本来前面还有一句的，但她脑子不好使，只记得后面两句：“弟子不知为何站在高楼处就可望天涯路，若要使站在城墙上，那岂不是可以望尽人世间了？”

        祈阽心里一咯噔，墨眸里深不可测，望着白麓的眼里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你跑去我的书房了？”

        “我发誓不是偷看的！”白麓一笑，竖起手指：“就是那么不经意、不小心、意外地看见了。”

        “要除夕了，不吉利的话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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