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价值（3）
胡家有好几个房头，胡长青那一房是最落魄的，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他这根独苗。父母很多年前相继病死，可以说他是在亲族的接济下长大的，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人头地。
胡家虽然靠着邵和，攀上了信国公府这棵大树，但毕竟是出过秀才的人家，子弟若是在读书上没有天赋，宁愿到铺子上做事，也不愿进国公府当差，被人呼来喝去。
胡长青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种死要面子的想法很可笑，他就觉得与其在铺子上累死累活，不如为国公府里的主子们办事。即便是主子们手里漏下来的，也比赚的那几个辛苦钱多。若是运气好，得了哪位贵人的赏识，说不定还能从此翻身，过上有人伺候的好日子。所以他想方设法地往邵明身边凑，帮他办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博得了他的喜欢。
就在他寻思着怎么才能让邵明重用他时，机会就来了。
有一天，邵明让他去青竹巷打听一个人。从那时起，他知道了施乔的存在。起初，他只把这事当作一件小差事，可是有一天他无意中听见邵明嘀咕说“世子怎么对这个小姑娘这么感兴趣”，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是世子吩咐的。
世子对施乔非常关注，不但让南京那边的人去施乔的老家打听消息，还吩咐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很想为世子做事，但邵明却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别人，差点没让他怄死——世子对施乔这么关注，明显是看上她了啊！这一点都不奇怪，施乔长得那么美！
他很不甘心，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一直关注着与施乔有关的消息。幸好邵明对他还挺信任，没有刻意避开他。
正当他以为世子会把施乔弄到手的时候，却传来了施乔要嫁给定国公府的大少爷的消息。他大失所望，虽然仍然关注着施乔，但却开始另寻他法。
很快，机会又来了。有段时间邵明特别忙，好像是在办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手下的人常常好几天不见踪影。就在这个时候，施阁老身边一个得力的随从，突然离开了京城。下人外出可能是为主子办事，也可能是办私事。为了以防万一，邵明吩咐他跟去看看。
他跟着那个随从一路南下，来到了福州府内的一个小镇。那随从在镇上的客栈住下，赏了店小二一锭银子，让人帮忙打听点事。
第二天店小二就来回话，房门虚掩着，他在门外偷听，听了个一清二楚——
“您找的那个人应该是南水巷里梁家的老太爷。梁老太爷的名字就叫梁思鸣，有秀才的功名，年岁也跟您说的对得上。不过梁老太太不姓薛，也不是从京城远嫁过来的，而是姓周，娘家就在福州。”店小二道。
“不可能！”随从十分意外，“你是不是弄错了？”
“客官，小的确实打听清楚了。咱们这镇上的秀才老爷，扒着指头都数得过来，确实只有梁老太爷跟您描述的对得上。”
“不不不，我是说梁老太太。你确实打听清楚了？梁老太太真的不姓薛，也不是从京城嫁过来的？”
“这哪能弄错啊！”
房里沉默一阵，只听随从道：“这样，你再帮我跑一趟，问问梁家有没有一个叫薛若南的人。”
——他在门外听到薛若南这个名字，惊得差点叫出来。这世上当然不乏同名同姓的人，可润州施家和青竹巷本是一家，这个薛若南一定就是润州施家的那个薛若南。
施阁老的随从为什么要找薛若南呢？
他想起施明澜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亲生父亲，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当天下午，小二就来回话——
“梁家没有叫薛若南的人，不过据梁家的人说，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曾到京城游历过，还差点从京城娶了个老婆回来，那女子就姓薛。”
“后来呢？”
“那时候，本来梁家的长辈都同意了，就等他们回来办婚事。谁知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薛小姐从船上失足落水溺死了，连尸骨都没找到。”
“什么？！”房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凳脚摩擦声，伴随着随从无比震惊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没找到尸骨，怎么能确定人死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当年梁老太爷为此伤心了好久，不但在梁家祖坟里为薛小姐立了衣冠冢，还守了整整三年才娶周氏入门。”
——随从趁夜摸进梁家的祖坟，亲眼看到了那座衣冠冢，才返回京城。
*
“小人偷偷去看了眼那座衣冠冢，碑上确实是薛若南的名字。”胡长青道，“如此看来，薛若南当年很可能是诈死，然后去投奔……”
“这些都是猜测罢了。”邵庄打断他，“仅凭施远茂的随从去福建打听薛若南，就断定施明澜是他的儿子，未免太想当然了。如果那个随从是自己想找薛若南呢？退一步说，就算他是按施远茂的吩咐去找人，也不能证明施远茂和薛若南有瓜葛。这种事情，必须得有实证。”
他戏谑地笑了笑，仿佛这不过是一件街头巷尾的八卦，“要让我来猜，我看那个梁老太爷更有可能是施明澜的生父。”
“这……”胡长青不料他竟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不由有些迷惑。
“没有证据，咱们就想办法找证据嘛！”彭渊笑呵呵道，“邵大人说得对，要想利用这事，手里必须得有证据。空口无凭，能唬得住谁？”
他这话看似在赞同邵庄，实则跟邵庄完全两个态度。邵庄是根本不信施明澜是施远茂的儿子，而他却相信，还要反过来把证据找出来，以便日后利用此事。
“您说得对。”胡长青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往彭渊那边躬了躬身，“小人一定把这事查得清清楚楚，拿到证据。”
“嗯。”彭渊满意地颔首，“你打算怎么查？”
胡长青想了想：“梁老太爷既然为薛若南立衣冠冢，肯定不知道她当时已经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所以这事还得从薛家入手，先把薛家找到……”
彭渊不由“啧”了声，道：“何必这么麻烦。”
“您的意思是？”胡长青一副悉听指点的表情。
彭渊笑了笑，有些小小的得意，“咱们不是已经知道那薛若南的下落了吗？你说她如果知道施远茂已经知晓了当年的事，她会怎么样？”
胡长青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激动地拍了下手：“大人好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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