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夜逢鲛人
柳散近日还在研究那怨气，也据此确定在莲君木装配什么特殊药材，十分忙碌，他长得人高马大，操纵起灵力却细致，也许因为这份细致，他的神识坚韧非常，可以和器修的洛梦媲美。
柳菽回来时，柳散刚尝试在加速的灵力流转中消散怨气。柳菽教给他一份功法，他以为是草药的账目，接过一看，神情逐渐专注起来。
“这是林绻编撰的？”柳散边看边问。
“是他今早早课发给弟子们的，一大早就给我们峰里送了一份，您没注意到。”
柳菽一边收拾了柳散放在外面不用的草药，一边答复。
“这东西编的倒是细致，那些学生们学的怎么样？”
“看起来学的不错，十年前尚峰主传相似的心法，一半外门弟子难以悟到，但他这样表述十分清晰，只有十来个根骨不佳的没悟进去。能做成这样，看来自己也学的不错。”
“让掌门来，也照样能学的不错。就怕他只会这点功法，真正用起来连金石林那个什么岳都打不过。”
柳散虽然这样说，语气间没有嘲讽，似乎真的那样担心。
“是大徒弟江川岳，过几日学剑法就得与金石林比试了，一看便知。”
柳菽靠在窗上，抱着臂偏头和柳散聊天。
柳散没多言语，又去检查莲君木带的草药。
“库里的凝霜草还有吗？”
“凝霜草，不是凝神祛魅用的吗，怨气难与神识沟通，出任务的弟子修为够用，况且草量不多，不够配置。”
“得给一些人带上，心志不坚的，体质特殊的，要都和尚潇凌似的，不用带的药多了。”
柳菽听了他的话，也去忙着点草了。
林绻前几日没有接到名石亭的委托单，等教完两个徒弟剑法，编完两本书，已经过去一个月，他便迫不及待的讨任务出去历练了。
原来每次在宗外执行任务的弟子都会有一套顽石阁的法器莲君木，法器有四五种功能，林绻喜欢极了，也跟金松戏要一套。
“您这份早柳峰主和洛峰主特意准备的，早就送来了。”金松戏交给他时，林绻还有点惊喜，像收到了一份礼物似的。
林绻想趁着最近任务多，多历练两徒弟，功法传的飞快，即使他们天赋好也有点吃不消，一时间瘦了一圈。
几人御剑去了委托上的地点，由于怨气集聚的地点多是探子用法器大面积搜寻的，位置不甚精确，只点明是在碧空海东边的镇子上。
林绻早适应了仙人生活，这次御剑站的笔挺，连发丝都没被吹起来啊。
林渊欣脚下空若无物，林绻问后才知道那剑是把古剑，叫承影，随意而动，化影逐风。
此地是八仙门中杞人门的主管地界，到委托地点时，便有弟子来接待，三人留下歇了片刻，在黄昏时出门寻具体地点。
之前出去过的弟子带来消息，怨气在集聚时多受精怪觊觎，有些时候便被吞入精怪体内，操纵寄生其中，且在体内时，气息比较微弱，难以被法器发现。待这只死了，便等下一个饲主，如此才能瞒过这么多年。柳散后来也觉得精怪与怨气间或许有规律可循，后来的弟子总是找精怪聚集的地方探查。
几人打探清楚，此地最庞大的一支精怪便是鲛人，林绻想起最近听来的鲛人风月事，觉得这怨气没准就生在失恋鲛人身上。
为他们领路的是个杞人门的孙姓老者，其实年纪只有一百二三十岁，只是筑基期晚，看起来像六十多岁，很爱说话。闲聊时才知道他在给杞人门当地主事，看来前些年过的怪辛苦的。
今夜是初一，无月，海面一片茫茫。由于此处位于三界交汇处，各种生物都活得十分大方。
鲛人们偶尔会晚间出来唱歌，几人便决定在海边的木屋中等候半夜，不久，海面逐渐泛起荧蓝色的波涛，水声伴着歌声，传递着海的秾丽哀思。
还好，没白来。
歌声切近前。林绻便扫出神识，查看海中是否有异样，冲入他脑中的是一团团冰凉流动的魔气，鲛人对心神的掌控力较强，其魔气也有独特的质感与色泽。林绻一边注意这不被影响，一边想着如何探查更多的鲛人。
“孙伯，这边的鲛人性格如何，能不能请他们协助？”鲛人一般性情温顺，要是有办法与鲛人交流，没准能获得助力。
“鲛人会与人类交换鲛绡，但他们比较胆小，一般不愿意与魔族之外的陌生人搭话。杞人门之前找他们也没成。”
老者回答林绻，被红血丝侵略的眼睛还盯着那一片荧蓝的浪花。
林绻听了，便想与鲛人交流，就要趁着鲛人未出海，去沙滩边等等，刚起身要出门，被淮古白拦住。
“师尊神识宽广，不如在此暗中探查，弟子去等他们。”
林绻也怕鲛人觉得自己危险，躲着自己，林渊欣对魔族太不善，就让淮古白去了。
第一缕银白的长发自浅水处绽放，伴着鳞片的微光，渐行渐近，等它逐渐靠近海面时，淮古白早已跪坐在海滩，手浸入海水中。
林绻盯紧了海中魔气的移动，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多时，鲛人逐渐靠岸，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在淮古白水中只手上，人鲛之间似乎有沟通的可能。
小鲛人花巧巧今天第一次上岸，就看见岸边远远有人，刚想跑掉，见那人招呼自己，用水托着送来一个小油纸包。
她好奇极了，却不敢伸手，只能看着油纸包被水打散，掉进水中的，是一个鲜花饼。
“你好呀，这里还有新鲜的鲜花饼给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岸上的人向她说，虽然隔了一段海，声音传过来也依然清晰，是有点低沉的温柔的男声。
“什……什么问题？”小鲛人缩在石头后，手里还在捏那个泡坏了的鲜花饼。
“嗯……我是在外游学的郎中，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师傅规定要拿到三界被治愈患者的信物才能去，可是没有魔族理我。听人说这有生病的鲛人，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没有生病，我不知道，姐姐是鲛人族的族长，她应该知道的。”小鲛人怯生生的说。
“太好了，那你可以帮我问问姐姐吗？也给你姐姐也带些鲜花饼。”
小郎中被这个答复鼓舞到，语气间都透露着高兴。
“可以的，但得明天你来了才能告诉你。”
花巧巧看他孩子气的样子，一时间放松些。
青年把手伸进水中，托着被油纸紧紧包住的鲜花饼，小鲛人试探着游到跟前，在拿到后飞快的跑掉，一桩交易完成了。
鲛人的族长花月正在织纱，就看见妹妹慌慌张张的游来，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在她讲完事情经过前，花月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教训一顿，又检查起那包鲜花饼，鲜花饼早被花巧巧用泡泡包住，没有什么异样。
花月看着鲜花饼和不久前送来冒着黑气的鲛人，陷入沉思。
“师尊干嘛这么麻烦，鲛人又弱又笨，抓来审问呗，又没人管。”
淮古白回来时，林渊欣还在与林绻抱怨。“也就能织点东西，不过鲛绡穿着挺舒服的，走时弄一匹给师尊做夏衣裳。”
“你快省省吧，人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这是欺负人家。”林绻头也不回的说，看淮古白回来，又问他结果。
“那个小鲛人说明晚会带消息过来，她姐姐是族长，省了不少力。”林绻点头。
“鲛人也是魔物，看着好说话，其实不知道魅惑多少男女为他们而死呢，这不算欺负，师尊。”
林渊欣反驳林绻，后来看他不想多说这个话头，就没在自讨无趣。
第二天黄昏，新月欲沉时，海水间泛起荧蓝。林绻一行人早在木屋里等待，不多时林绻拉了拉淮古白，示意鲛人要到了。
淮古白的药箱填了点莲君木带的常见药材。莲君木是刻着莲花纹样的玉佩，林绻的被洛梦改造过，花纹与普通弟子的不同。花苞部分存药，其中除调好的药外还包含一个棋盘大的药田，有些直接用的草药可以再生，宗内弟子都上过草石庐的早课，知道必备几种药材的使用方法。
随着那几只鲛人的临近，海面的荧蓝让出一条水路，远处传来花巧巧软软的声音。
“郎中哥哥？你在吗？”
淮古白换了身更儒雅的衣裳，早在海边等候他们，不一会，几双玉手用浪托着一个小鲛人靠近。
林绻马上发现了异样，小鲛人的蓝色魔气中包裹着黑色的怨气，怨气势头极其猛烈，已经快把魔气侵蚀殆尽。
鲛人性情温顺，一般不会主动与他人发生矛盾，林绻还是紧盯着前面的情况，手里攥着寰宁，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淮古白与水下的鲛人交涉几句，像柳散上次那样，幻化出两根细针插进穴道，只是动作比柳散轻柔的多，那怨气漫出来一些，淮古白另一手将其收入莲子。
水下的几个鲛人看他化出针时，便躲得远了些，如今在不近不远处看着，不肯离开。
不多时，还是出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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