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鲛梦逢春梦
场景一下过得飞快，男人用几年的时间让花梓明白了爱，花梓也在花前月下说了无数遍长相守，只是这场景脆弱又逼仄，像是不愿回忆的过往，林绻还未看清，便轰然崩塌。
果然又是因爱生恨的风月事吗，林绻将风月看的很淡，所以对痴男怨女也少些共情，顿时没了兴致。
男人将花梓带回自己的居所，一间简陋的海边木房，花梓时不时回去看枯瘦女人，女人略通药理，有时给花梓切脉检查，看来心里很担心花梓。
只是有一天，男人病了，病来如山倒，在两人最相爱的时候，花梓焦急万分，找枯瘦女人求助，女人却闭门不见，从那以后，女人再未给她开过门。
沿途旅行的郎中看了男子的病，又看了看花梓，告诉她救男人的方法，鲛人的妖丹可治百病，要是把妖丹给他的话，他就会马上康复。
花梓半信半疑，彼时她已修出双腿，上镇上旁敲侧击的问了不少郎中，都说妖丹可以治。两人没存下钱，不认识权贵，不用妖丹只能等死，只是这是以命换命的事，不知道花梓会不会做呢。
不太对，鲛人主精神的法术，妖丹也更多对精神伤有帮助，男人的病妖丹不管用。林绻暗想，又重新觉得好奇。
花梓把妖丹献出来，缓慢的，抽筋剥骨般的，妖丹一般会随着妖物身死而陨灭，只有主动剥离出来，才会有完整且平静的妖丹。
妖丹给了男人，男人便日渐好转，花梓一边照顾男人，自己也如不合时令的花般枯萎，在花梓死的那天，男人好的彻底，花梓离去时，眼底是含着笑的，似乎除了他好，世间没有更让人喜悦的事了。
“掌门，妖丹弄来了！有救了！”
传来男子的声音，随后便是手忙脚乱的准备，欢天喜地的庆祝，弄来妖丹的男人被如约赏了一大笔钱，他置办宅院，买来良田，似乎还在当地做起来小官，周围人对他尊敬有加，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一次男人追捕作恶的魔物，凶多吉少，满身伤痕，回去却不包扎，两三天后似乎想起什么，匆匆忙忙的让人找郎中，入仙门，长命百岁的活着。
梦戛然而止，林绻昏昏沉沉的想睡，却被情绪笼罩，只觉自己暴戾又痛恨，像有千百把剑插在四肢百骸，被无形的手慢慢捅，一圈圈的转。
林绻压抑的喘不过气，除了疼痛外没感到一点生命力的流逝，只是蜷缩着，折磨着，直至生出悲伤与绝望，却依然长命百岁的活着。
难受极了，又有一丝熟悉，林绻像陷入沉沉的梦魇，只觉得这梦魇要把自己磨死，止不住的流泪，那些伤口却在流泪后被撒了把盐，惊得他舌尖咬出一点血，心底浮出一个念头。
你不配流眼泪，要这样一直活着。
林绻觉得喘气都是累赘，又气若游丝的喘，明明觉得难受，却紧阖着眼，对心底的念头死心塌地的认同。
似乎有人叫他，手臂冰冰凉凉，额头也清亮一些，好像疼痛少一点了，脊椎里流出一股痒意。
有人在床边呼唤，有人攥着手臂摇晃，一朵花被捣碎了，一只手拨开咬着的下唇，轻轻的揉几下儿，将寒冷的花汁灌进喉中。
不多时，只觉身体轻了，头脑逐渐清明，只是情绪不对劲。
“那么大的人，就这么莽撞，你也是，洛峰主明明那样嘱咐，怎么还让他碰了怨气。”
林渊欣焦躁的声音透着愤怒。又试着用灵力探他的神识，却因为修为不足，被挡住无果。
“他没有碰到我莲君木里的怨气，若有机会，也只是在制服鲛人的时候。”
淮古白相对沉稳，与林渊欣耐心的解释，林绻却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出了一手冷汗。
“抱歉，我没事了，不要生气了。”
林绻轻声说着，回握淮古白的手，轻轻地，带着点试探。心却沉到了底。
搞砸了，明明是师尊，却让徒弟担惊受怕，莽撞、自大、难以服众、软弱、优柔寡断。
林绻眼眶又有些酸，却训斥自己怎么能哭出来，心里苦笑叹息，当初怎么犯贱留下，明明知道重来一遭还要受这些罪的。
听到他说话，淮古白便扶他起来，他睡前没穿上衣，淮古白的衣袖在身上拂过，痒痒的，手心带着些茧子，扶住他有些突出的肩胛骨。
离得太近了，好像能闻到淮古白身上温暖深沉的味道。这么难堪的时候，还是师徒关系，林绻叹了口气，脚趾在被子里蜷缩交叠，
“师尊，清醒点吗，能不能自己用仙草？”
林渊欣把另一株凝霜草递到他手里，林绻睁眼看两个徒弟凑在自己身边，刚才梦魇中出了一身汗，加上湿热的天气，身上泛着不正常的粉白。
“能用仙草，不好意思，我穿件衣裳……失礼了。”
淮古白早把他的外披拿来，林绻接过套上，把系带系的规规矩矩严严实实。
“渊欣，不怪古白，是我自己想仗着特殊看看怨气里的线索，偷偷藏了一股，没考虑周全，让你们担心，不会再这么莽撞了。”
林绻解释到，本想说请原谅，却没说出口。
“用药用药，这些怨气大家都不了解，不知道会出什么情况，您……”
林渊欣皱着眉，没有接着说下去。林绻运把凝霜草里的灵气吸尽，觉得平静了不少。
看他用完药，林渊欣又问了他刚才感觉怎样，林绻含糊的讲了讲，林渊欣便又要说他，被淮古白打住。
“算了算了，我在这忍不住唠叨，淮古白陪着师尊，我走了。”让林绻好好休息，林渊欣便退出去。
只剩下林绻两人，淮古白沉静温和，在边上默默陪着，林绻想起洛峰主的嘱咐，自己差点没有控制住怨气的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回去之后，你们会向掌门报告任务吗？”
淮古白没有放开林绻的手，林绻轻声问他，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
“平常任务是不需要的，但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去，算是重要任务，还是会报告一下。”
淮古白坐着比林绻高一些，在架子床边挡住了雨夜的冷气，烛光照的人分外柔和，淮古白笑着对林绻说。
“那……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掌门我被魇住的事。”
林绻商量着，他对两个回忆里都出现的女主人有些在意，想要继续探查，宗内要是约束他就太麻烦了。如此必定不能让峰主们知道这次事故，即使使用一些师尊的威严，他也得把这件事瞒下去。
以他在石玄宗的地位和一路的观察，没有探子跟着。所以解决两个徒弟就行。
“嗯，可以的，我明天去告诉林渊欣。”
淮古白一笑，眉眼弯弯。
“师尊这是怕被掌门责罚？”
“是啊，要是没醒来，师门传承就断了，怕他知道把我骂的狗血喷头嘛。”
林绻苦笑着说，不经意的撅了噘嘴，被淮古白看在眼里，笑意更深。
“不过这次师尊该知会我们一声，要不是下雨了我出来巡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林绻称是，不忘谢谢他。
“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的，只是师尊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等徒弟们足够强大了，能护着您了，您想做什么就去做，没人敢指责。”淮古白叹了口气，又安慰他。
“那我就等徒弟们长大，到时候还请你们多关照呢。”林绻恢复了往常淡淡的笑，与淮古白打趣，抽出他握着的手。
“那是自然，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师尊再休息，弟子隔一会就来看看。”
淮古白看他有些疲倦，便要告辞，走时探查了一下林绻的灵力，看到没有怨气了才离开。
林绻起身把淮古白送出去，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院内有一棵大玉兰树，大片的叶子，在雨下哗哗作响，干扰的人听不清远处的声音，这样的天气让林绻觉得很安全。
淮古白刚走，又转回来。
“师尊明明可以强行留下莲君木，还是把它留在我那，是想表示对我的信任吗？”
“呀，被发现了就没用了。”靠在门框上，林绻曲指抵在唇边，笑吟吟的说。
“师尊的心意，受用着呢。”淮古白说完，便替他关上房门，在细雨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时候不早，淮古白闭眼在床上打坐，这一天确实有些疲惫，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忽然他猛地惊醒，在床沿边险些掉下去。
脸上变化莫测，先是泛红，之后有点恼怒，最后邪邪的笑了，十分精彩。
在仙人中他也是青年，做了个绮丽的梦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梦的主人公实在没想到。
他梦见自己在给林绻画剑谱，露天野地，千里月色，林绻先练了一通剑，等到需要定格下来画时，却诡异起来。
“淮古白，别画我现在的样子。”
淮古白随意的说：“哦？你要什么样儿的？”语气间痞里痞气。
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绻，淮古白眼中表情间颇有玩味。林绻张张嘴，还未说出口，脸上便飞红。
“画……这个样子”
林绻脱下外袍和中衣时，淮古白拿着笔在远处看的津津有味，
“师尊离近些，我看不清。”梦中林绻抱着衣服走到近前，淮古白看他唇上还有晶莹的花汁，因为练剑，身上一片粉白。
“挡什么，帮你画画你还委屈了？”用毛笔挑开他的衣服，细嫩柔韧的身子像初春刚生长的枝条。胸前羞怯娇嫩的骨朵红艳欲滴，随着身子微微打颤。林绻眼中晶莹，脸上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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