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论诗会和永安当

张顺天连着找了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别说住店，就是在大堂落脚也抢不到地方。

    感受着身边的拥挤和灼热，张顺天苦笑，这大名鼎鼎的论诗会以前只是听过，这次遇见了，当真不会辱没了诗坛第一盛会的名头。

        论诗会的大名，远在兰城足不出户的张顺天都略知一二，当初他觉得此生出不了兰城，对于趣闻志异没什么涉猎，读的书也都是些兵法诡计、国策谋略，故此关于论诗会的详尽情况并不了解，若真是有心了解，张家偌大的藏书楼定能查到关于论诗会的情报。

    好在这几日在“有客来”落脚，张顺天问过周文开关于论诗会的一些事，只不过周文开也知道的不甚详细，可以肯定的是论诗会在长安叫“大兴”时就已经兴起。至于早些时候有没有论诗会周文开也不知道，他告诉张顺天，知道这论诗会由来的人估计只有那些行踪诡秘的神使了。

    张顺天对于周文开的话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打听论诗会可比打听神使要来的简单，神使对世人的吸引力要远远超出论诗会。不管在帝国何处，世人皆知这世上有一类人，这些人不参与世俗斗争，只是行走世间，可谁都不曾见过他们。他们似乎找寻什么东西，至于具体在找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周文开也并不是对论诗会一无所知，像他这种四海为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你若上一壶好酒，他便有好的故事分享。

    话说远古时期天地还不是这般模样，那时天朗气清，各个帝国之间和平相处。在这种大背景下文化的发展已经到了顶峰，诗词歌赋蓬勃发展，所有人都以为会这样发展下去，但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秘宝，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得了这个宝物就会跳出尘世，得天地间的大自由。至此，每个帝国君主都想得到这个秘宝，这也成了毁灭的导火索。

        此后的漫长岁月里各个帝国相互倾扎，无尽的战火吞噬了无数的生命，也造就了无边的死地，据说黑色荒原以及十万大山就是那时候形成的。到后来谁都没有得到秘宝，但是当人们回头看过来发现世界已经支离破碎，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了，无边的荒漠吞噬了贪婪的帝国，至此远古时期终结。

    时间来到近古，没有参与远古大战的帝国存留了下来，但是强大帝国战争造成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人们只能带上有用的东西长途跋涉去寻找新的生存之地。过了很多年后，残留的人类终于找到现在生存的这方世界。就在人类休养生息之时，那件秘宝又出现在世人的眼中，无尽的征战再次降临，子子孙孙不知多少年月之后人们终于清楚，秘宝是神的东西，没人可以据为己有。

        当人们再次回头看这世界时，这方最后的净土又摇摇欲坠，这一次所有人决定，放弃强大的实力，慢慢回归原始，以此来保护这片世界。

        论诗会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了，人们可以放弃武力，但是精神的寄托一直需要延续。似乎这本就是远古某个强大帝国传统，不管怎样，人类文明不能全部放弃，只有源远流长的文明才能让人们铭记住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

    后来漫长的时光里，帝国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已经没有人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论诗会编造出的谎言，毕竟哪个文人墨客没有征战沙场的梦和红袖添香的心。

    张顺天此时是顾不上细想这传说的真假，其实真也好假也罢，都与他这个后来人没有一点关系，他现在想的就是去一个地方——永安当。

    张顺天从被赶出来到接二连三地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已经过了好久，再耽搁下去怕是天都亮了，此时也只能去周文开嘴里的永安当试试运气，好在刚才找客栈的时候顺带打听过永安当的地址，离他不是太远，过几条街道就能到。

    其实张顺天也想着去烟花巷找一处落脚，你文人墨客参加论诗会住的是客栈，总不能参加如此高雅的活动还要去寻花问柳一番吧。可是张顺天错了，烟花巷的青楼哪儿还有能容下一根针的空隙。后来他想通了，这住客栈的文人墨客估计是赶不上烟花巷的香酥软床才住的客栈。而他也明白，他除了这永安当也就露宿街头一条路可以走了。

    永安当在长安特定的圈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这也不是因为这小当铺的生意有多好，而是因为这当铺的老板。

        这当铺老板是一妇道人家，你说是妇人也就罢了，没多少人惦记，可是这永安当老板实实在在诠释了什么叫做闭月羞花，再加上老板的男人一直没有个音讯，城里心痒痒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每一个都巴不得倒在老板的石榴裙下。

    张顺天想着打听到的消息苦笑不已，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个相貌平平无奇，皮肤黝黑，抬抬眼皮都额头布满褶子的周文开该是永安当老板的丈夫，至于为何温饱不愁的二人会分隔异地做生意，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再加上当初赵安平说周文开是个武功好手，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就更加深不可测了。

    等此间事了，张顺天也不会和周文开再有交集，就是他夫妻二人有捅破天的大事儿也和他不会沾着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张顺天找到永安当所在已经是子时，虽是深夜，但长安的繁华不曾减少半点，甚至还有更加热闹的趋势。

    永安当的铺面从外面看着没多大，不过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巴掌大的地界都难能可贵。此时当铺已经打烊，这在灯红酒绿的长安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张顺天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整理了一下行头，不轻不重的拉着门环敲了几下。

    “谁啊？这大半夜的，要去烟花巷你走过了，别敲了。”里面是一男子，听声音有点儿有气无力的感觉，看来是睡着了。

    张顺天虽是觉得不好意思，但敲了门总不能真就去烟花巷吧，“误会了，我从兰城而来，受人之托给你们老板带话而已。”

    “哎呦！”张顺天话音刚落里面就是一阵鸡飞狗跳，似乎是里面的人从床上摔了下来，夹杂着桌椅碰撞的声音，门算是开了。开门的是一名年轻男子，张顺天估摸着年纪和他差不多。这少年单手捂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看来刚才摔得不轻。

    “请问你们老板可在，我受人之托亲口转述一句话。”看着嘴角出血的少年，张顺天略带歉意点头示意。

    “唔，你等等，我去，叫。”少年捂着脸，呲牙咧嘴地说。说完，一把拽着张顺天进了当铺，摁着张顺天坐到一凳子上，自己蹬蹬噔三步并两步跑后院去了。

    张顺天笑了笑，打量起来这间当铺，由于天色的原因也看不出个大概，不过柜台上零零散散的几件器件还是能稍微看清的。

    张顺天看了一会儿，刚收回目光，就听见一女子声音传来。

    “人呢？人呢？”

    “就在前面，老板。”

    循声望去，一穿着睡衣的美貌妇人出现在铺子里，后面跟着那少年。

    张顺天贵为郡守之子，莺莺燕燕的女人见的不少，可如眼前这妇人一般的美貌确实没有见过。虽是借着月光看不清来人，但月光也赋予妇人一抹神秘。

    张顺天学过倾国倾城四字，但一直不知用在何处，此时他算是找到了用此四字的地方。世间也确实有眼神如皓月，肌肤如琼玉，青丝如瀑的佳人。一时间张顺天看的有些呆了。

    美貌妇人看见张顺天的瞬间，立马向着他飞扑过来。张顺天能感觉到这美貌妇人如恶狼般的急切，如果加上绿色的眼珠子，这就是妥妥的恶狼。张顺天赶紧摇摇头，什么关头都胡思乱想。

    美貌妇人双手狠狠抓住张顺天双臂，娇躯微微颤抖，皓月般的眸子微微闪动，浸满泪花，谨慎的问张顺天：“叫你带话的人是不是姓周？”此时此刻张顺天哪儿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长兰官道上开客栈的邋遢中年就是眼前佳人的丈夫。

        看着妇人充满期盼的眼睛，张顺天没由来的心头一阵狂跳，赶紧推开妇人，低着头，双手不知何处安放，耸动鼻翼，周围还有妇人留下的淡淡清香，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肯定道：“周文开，他叫周文开。”

    听见张顺天的回答，美貌妇人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埋着头，长长青丝散落一地，全身微微颤抖。

    张顺天有点儿不知所措，无辜的看了一眼始终没有搭话的少年。那人也在看他，只不过他看张顺天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同。张顺天说不出来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那眼神让人特别不舒服。

    好一会儿，美貌妇人才停止了抽泣，缓缓起身，红着眼眶，花着脸颊，粉嫩的脸颊上两行清晰可见的泪痕让人没由来的心疼。她哽咽的两声，随手理了理乱糟糟的秀发，对张顺天轻轻道：“你跟我来吧，我想听听关于他的事。”说完便失魂落魄的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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