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道士

长安城内客栈花销每晚最低一块儿银币，这对于囊中羞涩的张顺天来说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城外的客栈倒是便宜不少，去城外凑合一天两天还是没有问题，可也不能长久住在那里，毕竟离学院路途太过遥远。

张顺天对于住宿的地方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昏暗的巷子住也就住了，现在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就是身后一把长刀，没钱的悲哀就是此时此刻，他顶着灼热的太阳，往西城门口而去，打算出城在城外住一天，等着明天事情了结了，就让吴一一陪着找一处长久租住的地方，至于怎么赚钱，他还没有想好，实在不行就只能偷偷回永安当当个小二，他姓孙的难不成天天派那中年书生跟着他？再说，就算他进了永安当又如何，自己是张家世子不用惺惺作态来冒充，若是他再纠缠不清，说不得得用一用年长风这面的关系，直接将此事了了。

西城本就热闹非凡，更别提白天的西城门口，南来北往的商客络绎不绝，所着服装在张顺天来看算是奇装异服，就不知是从十万大山过来的，还是从凉莽二地来的。

永安当离城门口不远，张顺天吃完东西没走多久远远就能看见城门，正是烈日当空，所以他的衣服早早就干了，也不用在城门口接受本地人的审视，可话又说回来对于奇装异服的外乡人他也是要多看两眼的，毕竟新奇。

城门口正对主干道，道上车辆马匹，骆驼角鹿比比皆是，沿街叫卖的小贩排成长龙一直蜿蜒到城内目不所及之处，商铺更是鳞次栉比，一座接着一座，内里贩卖之物品种杂糅，能用到的十有八九都能在此找到。张顺天背着长刀穿梭在人流中，身边不时擦身一个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之人，心中暗叹，自己来长安许久，可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处处受制，不免苦笑连连。

“公子慢走！”

就在张顺天思绪翻飞之时，一道声音清晰入耳。张顺天回头就看见不远处街边一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士冲他挥手。

老道士见张顺天转头看来，立即兴奋挥手，大声喊道：“公子慢走，贫道占卜测字，样样精通，若是算不准可不收钱。这测吉凶祸福，往来今生皆卦卦灵验，祭祀先人，谋求福报，画符请神更是拿手好戏啊！”

张顺天听着老道士的叫喊，脚底一缓，问道：“你这可准？”

老道士一把拉过身边一杆旗帜，指着上面的字，傲然一笑道：“看见没有，公子，天机神算！”说完挤过人群一把抓住张顺天的手，拉到自己摊位前，继续推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旗子是我游历青州之时，因算得准，一些大门大户给我筹重金制作的，别看着普通，这料子可是兰城独有的寒蚕丝织成，不信你摸摸？”

张顺天甩开老道士的手，看着这所谓的寒蚕丝旗帜，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摸。

老道士见状，将旗子放到一边，坐到摊子后面，拿着一桶竹签递到张顺天的手中，道：“能与公子相见就是缘分，今日贫道破例，五个子儿给公子解一卦，如何？”

张顺天推了推身后的包袱，将签筒重新放回桌上，道：“刚才听你说可以画符为先人谋求福报，不知是真是假？”

老道士挥挥衣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不错，正是如此，贫道算卦只是副业，这画符才是正职，公子可算找对人了！这···”老道士还没说完隔壁商铺出来一男子，看着老道士，大声笑道：“铁老道，又在骗外乡人啊？”

老道士脸色一暗，挥手没好气道：“去去去！贫道怎么会欺骗有善缘的人，你莫在信口雌黄。”男子没有被老道士唬住，而是冲张顺天喊道：“小伙子，莫要上当了啊！”

老道士脸色大变，举起身边的旗子就要打男子，可男子脚底下利索，早早跑远了。见男子跑远，老道士气急败坏，嘴中念念有词，“黄口小儿，无量天尊，请原谅他。”随手放下旗子，发现张顺天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看着，尴尬一笑，坐回位置，低声道：“公子要画什么符？”

张顺天从老道士说他的旗子是寒蚕丝所做就知道他是骗子，可还是经不住老道士画符这一说法。

张顺天道：“就是为先人添福报的符。”

老道士道：“这简单，既然你我有缘，那我就收公子一个铜子儿，你看怎样？”

张顺天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老道士出来吃这碗饭，东西道士置备的齐全，桌上笔墨皆有，就是差黄纸，道士麻利在桌子底下叮铃咣啷一阵翻腾，就找了一叠黄纸，放在桌面上，这东西算是齐全了。

老道士提起有些分叉的毛笔，蘸上墨水，一顿挥洒，眨眼的功夫，一张符纸就已经画好。老道士放下毛笔，捻起符纸一角，对着墨迹轻轻吹了吹，道：“公子，好了！”说着将符纸递给张顺天。

张顺天接过符纸，看不懂上面到底画了什么，但聊胜于无，还是掏了一个铜子儿仍在桌上。老道士看见桌上铜币，赶紧收起，一脸笑意，道：“公子焚烧时，心中尽管想着先人生辰八字和姓名，届时自会灵验。”

张顺天一愣，道：“我不清楚生辰八字。”

老道士愕然，愣了一会儿道：“不怕，只知道名字也行，我这儿有往生灯一盏，你买回去用。”说完就在桌子底下又鼓捣一阵子，出来时手中拿着一盏和平常人家灯盏没多大区别的灯，唯一有区别就是老道士手中的物件儿有点儿破了。

老道士一脸喜色，道：“还没破，还没破。五个铜子儿你拿去？”

张顺天看着递过来的破灯，脸上写满无语，一言不发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哂笑，尴尬摸了摸脑袋，道：“在这儿烧也可，免费！”听老道士如此说话，张顺天脸色才好看许多，将手中符纸递过去。老道士接过符纸，道：“你要烧与何人？是哪里人氏？”

张顺天道：“兰城张家，杨兰！”

老道士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了眼身边旗子，就算如此，老道士还是没有泄气，依然规规矩矩照章办事。

张顺天看个热闹，并不知道老道士手中有什么名堂，只见道士手中窜起一股火苗，瞬间点燃符纸，随着老道士嘴里阵阵说辞，符纸化为灰烬，皆落在桌上破灯中，老道士最后硬是说了句，“兰城张家杨兰，受此福祉”这才算是完成仪式。

不说别的，就是老道士这一手确实能唬住人，张顺天也不例外，看着变成灰烬的符纸，心中突然多了一丝轻松。

做完这些，老道士将身边旗子麻利收了起来，随手卷起桌布，道：“多谢公子，法事已经做完，贫道也得收摊儿了，要不然这天儿就得下雨了。”

张顺天下意识抬头，只是远方白云多了几丝，天空依旧蔚蓝，看不出有下雨的迹象。

张顺天不再理会到底下不下雨，而是一把按住老道士的包裹，老道士不明所以，嘴角抽搐一下，小心问张顺天道：“公子还有何事啊？”

最了解一个地方的人永远是那个地方最底层的小市民，张顺天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既知这老道士是一个骗子，那他肯定知道哪里有最便宜的住所，所以他揽下老道士，此时身上拮据，不得已为之。

张顺天行礼笑问，道：“先生可知这哪里有便宜的住所？”

老道士被张顺天问呆在原地，可瞬间回神，“哦，这啊！”他伸手指了城外，道：“你出了城，城外街道两边都比较便宜。”

张顺天道：“多谢。”不待老道士客气，张顺天已经远远离开。

老道士看着被人潮淹没的张顺天自语道：“张家人又出来了？”手中动作稍缓，紧紧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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