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那一抹圆润

张顺天平日里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通常一顿早饭就做成了午饭，不说时间，就是冲着能将早餐做出一锅的劲头，估计也就他这里独此一份。

李流凤面前此时就放着一大碗白白嫩嫩的豆腐，这碗豆腐看着鲜嫩，汤底清澈，豆腐上几点绿色和这白净的豆腐相得益彰，视觉上不输，可让李流凤哭笑不得的是这一碗也太多了。

碗是青瓷海碗，上面青花轻描细写，说雅致吧，就是寥寥几笔，显得洒脱至极，这碗一个壮汉拿来吃饭还不错，高兴之时说不定吃两大碗，可这让李流凤娇滴滴的女子怎么下得去口。

坐在李流凤面前的张顺天拿着个勺子，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颇为满意，想着这次应该是有人品尝才会有些超出水准发挥，李流凤却不为所动，张顺天关切出声道：“赶紧吃吧，这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说到此处，张顺天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好久没做过饭菜，没把住手，一次做的有点儿多了。”

这何止是多了，简直是做了两天的口粮，李流凤忧心忡忡看了眼客栈门口，不出所料这张大少爷是把厨子哼哧哼哧幸苦磨出来的豆腐全给霍霍光了，也就不知厨子来了以后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不顾眼前人是世子就提起心爱的菜刀追砍一路。

张顺天的这顿早餐还是颇有名堂，说是有一秀才志在功成名就高中状元，可家徒四壁，要供着秀才读书无疑是天方夜谭，秀才妻子为了帮助秀才，开了家豆腐店，却不曾想她凭借美貌让小小的豆腐店生意火爆，秀才凑齐了钱财上京赶考，临别之际，秀才妻子给他做了这么一碗豆腐，希望秀才清清白白，不为功名所累，早早衣锦还乡。

秀才一去多年了无音讯，街坊领居都让秀才妻子别等了，秀才估计在路上遇了匪徒砍了脑袋，要么就是碰上饿狼被果腹了，可这女子啊，最是痴情，一直苦等下去，每每想念就做一碗这豆腐，寄托相思。

传言不可信，张顺天也从没有想过这故事的真实性，其中漏洞太多，他冲着美食而去，并不是冲着故事，天下负心人有男有女，何其多哉，不如享受美食来得痛快。

李流凤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传进张顺天耳朵，他咧嘴一笑，调侃道：“哎呦，李小姐你这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高处不胜寒啊！怎么？不想下来人间走走？”

李流凤摸了摸肚子，言语犀利，算是嗔怒，道：“你以为你的一顿饭就能让我来人间？不过看在饿肚子的份上勉强试试这张家公子的手艺。”

张顺天轻笑，刚才还说想吃，看见就一碗豆腐又不动筷子，确实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可仙女都受不得饿肚子。

张顺天似笑非笑看着李流凤舀起一勺豆腐送进嘴中，这文雅的吃相确实无可挑剔，三根手指捻着勺柄，拨了一下汤底，轻轻舀起，他看得出来，李流凤这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礼教。

本以为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可这第一口就牢牢抓住了李流凤的胃，她抬头看了眼满脸笑意的张顺天，硬气憋了一口气，摆出一脸索然无味，道：“还凑合，能吃，算是当我待会儿带你去找住处的报酬吧！”

这美食当然最能虏人芳心，看着李流凤手底不停，张顺天知道这顿早饭算是成了，昨夜心中郁结也散了不少，自己手底也动了起来。

张顺天和李流凤吃的舒坦，吃完之后各自搬了把椅子，躺在后院晒起太阳来，今日这阳光还真撩人。

小二和厨子是两人刚躺着休息不久来的。

张顺天负责做，可收拾就是小二收拾了。

厨子刚进客栈还满心欢喜给张顺天打招呼，可到厨房看了一眼后，便生无可恋，颤巍巍走出厨房，委屈地瘪着嘴，伸手指着张顺天，对李流凤埋怨道：“老板，他把我豆腐用完了，那可是我熬夜磨出来的豆腐啊！那黄豆都是我一颗一颗捡出来的啊！”

李流凤伸手挡住刺眼的太阳，不咸不淡，道：“他用的你就去找他啊！又不是不让你动手。”

张顺天瞬间愣住，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流凤，道：“刚才你可吃的比我还多啊！”

李流凤脸颊泛红，挥挥手打发道：“哎呀，厨子没有再磨嘛，反正现在你时间多的很，一天掂不了几次大勺，再说了又不是给你吃完了，锅里不还给你和桃子留了吗？我可说好啊，这可是出自张公子的手笔，比起你一点儿都不逊色，不吃可要吃亏啊！”

小二叫桃子，这是张顺天第一次知道，看着李流凤和这两人的言语神态，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只剩他们两人在客栈坚持了。

厨子还没来得及回话，小二一脸幽怨，道：“小姐，能不能不要叫我桃子？我叫陶子，陶是陶瓷的陶，子是······就是那个子，反正不是桃子。”桃子说不出来这个“子”该怎么形容，急得一脸委屈。

李流凤道：“好好好，不叫了，不过你也别叫我小姐，还是叫老板顺耳。”

厨子此时也不再埋怨豆腐的事情了，倒是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桃子好听，老板好听。”

张顺天龇牙咧嘴，这看似憨厚的厨子拍马屁和下黑手可真是不含糊。

“厨子，你······！”桃子对李流凤一脸幽怨，可换做厨子就是一脸怒气了。

“行了行了，你俩赶紧吃点儿东西吧，我带张顺天出去一趟。”桃子还没说完，李流凤便挥手打断，让厨子和桃子收起这一套，显然她已经对着一幕司空见惯了。

厨子和桃子不在争执，答应一声，去了厨房，李流凤也起身，伸了伸懒腰，道：“行了，我俩也走吧，别太迟了。”

就在李流凤伸腰之际，胸前那一对浑圆之物在张顺天眼前不远处挺立，张顺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瞧见了那惊人的弧度，当即老脸一红，赶紧别过脸，可回头之际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刚才光明正大没被捉住，这偷偷一眼被抓了现行。

李流凤赶紧放下手，俏脸绯红，轻啐一口，道：“还以为是正人君子，一肚子的墨水还是掩饰不了你脸上这色字，登徒子！”

张顺天愕然，被抓现行当然无言以对，他是一肚子墨水，可这墨水也没有教他怎么为此时此刻辩解，总不能说，是你撑的太厉害，长得太壮观吧！

没由来的被冠上登徒浪子的帽子，张顺天也只能悻悻接受，再去往糟老头子屋子的路上是一直都没有抬起头，只敢在李流凤身后半步左右吊着。

糟老头子的家业安置在西城，说起来离烟花巷不远，要是从烟花巷传过去往学院走能快不少，李流凤带着张顺天当然不可能走这条路。

路过了烟花巷，李流凤才一脸严肃交代张顺天，道：“我等学院学生该以学业为重，切忌不可色令智昏，沉迷女色。”

张顺天苦笑点头，他当然知道李流风所指何事，大概她还在为自己看了她的胸脯而愤愤不平才出口教训吧！

过了烟花巷就是周家巷，这里有十几户人家，巷子不宽不深，只允许三人并肩通过，巷子用青石板铺着，青石板光滑至极，显然年岁不短，这巷子倒是安静，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味道，糟老头子的院子就在这巷子里。

到巷子最深处一处门口，李流凤停下脚步，道：“就是这里了，开门吧！”

这院子院墙一丈，从墙头有桃树探出，长安气候不似兰城，这离二月还有几天，树上桃花就已含苞待放。

张顺天赶忙拿着钥匙开了院门，推门而入，首先是主屋，两边是厢房，没有后院，前院一棵桃树，一张石桌，四张石凳，离桃树不远是一口水井，院内无干枯杂草，看来有人打扫。

此情此景张顺天心满意足，本不想受此恩惠，奈何手中确实身无分文，此时算是借张招的东风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

李流凤四处打量，道：“院子不错，清静幽雅，要是再次学习确实是好地段，可外面那烟花巷晚上莺歌燕舞，怕会打扰不少。”

张顺天卸下身后包袱，包袱里是桃子装的几个馒头，厨子装的两根萝卜，吴一一借的钱，还有一本年河退给的刀法，将包袱放到石桌上，活动了一下肩膀，回道：“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奢望太好的地段。”

李流凤剜了一眼张顺天，语气不善道：“就怕有些人是心满意足的很啊！”

经此一言，张顺天下意识看向李流凤浑圆曲线，这一看顿时让他瞬间寒毛直竖，心中暗道不好，缓缓抬头果然李流凤凤眸含怒盯着他，只听李流凤语气森然，道：“登徒子！”说完一声冷哼，理都不理张顺天就转身而去。

见佳人离去，张顺天赶紧追出门去，可李流凤哪里会回头，步步决然，张顺天看着倩影，嘀嘀咕咕：“长得圆怎么就不让看呢？”

李流凤似是能听见，脚步踉跄一下，逃也似出了周家巷。

直到李流凤身影完全消失，张顺天才回院子，顺手带上门，低头自言自语，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确实像登徒浪子！讨打！”说着使劲儿拍了下本就没有几两肉的大腿。

糟老头子给张顺天的钥匙看似一大串，有用的就五把，其余都是无用之物，心中惦记着明天回去就带给糟老头子。

这处院子里屋子没几间，也不大，还没正午，张顺天就应经收拾的差不多。

撑着阳光正好，张顺天坐在院中石凳上，身边石桌上放着那本《基础刀法十三式》，看着头顶含苞待放的桃花，叹道：“杨兰，我算是有一处立足之地了，虽然是别人施舍，可也够了，我会给他看看人要怎么活下去。”

沉默过后，拿起桌上刀谱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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