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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


当何庆与东方鹤携手回到巴黎的时候,他们已经是难舍难分的一对了。他们在巴黎又待了几天,重访了一些著名作家和名人的旧居,度过了充实而有意义的时光。东方鹤带何庆见了苏菲一家,因为她已经把他们当作在法国的家人了。东方鹤相信,那时候如果没有苏菲的友情,她是很难度过那段“艰难岁月”的。

        二年级的时候,东方鹤通过校友会结识了一个华人。那家妻子爱好文学,读过东方鹤的诗歌,表示很喜欢她。东方鹤没有想到在巴黎还有她的读者,因此他们熟识起来,有过几次吃饭和交流。东方鹤管那家主妇叫月玲。她是全职太太,儿子才两岁多,很漂亮。

        “这是我的第二段婚姻。”月玲对东方鹤有一种一见如故的好感,因此她那些曲曲折折的过往也不怕和她交心。

        东方鹤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月玲确认了一下熟睡中的儿子,轻轻带上了房门。

        “故事有点儿狗血啦!”她开始了诉说。“我第一段婚姻只维持了16个月。我是在国内念完本科的,那是2007年。毕业后在一家不错的北欧家电任职。他,我前夫,是我同部门的研发工程师。后来我被调去冰箱部门,他留在洗衣机部门。我们交往一年后登记结婚了。那是2011年,我记得是春天,四月份。那时候,他不懂得婚姻意味着什么,也不太明白男人在家庭中的角色和担当。他一心想着要离开中国,技术移民去国外。我想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只不过一介平民而已。因为出国的事,我们闹了好大的矛盾。我不是什么爱国人士,但是呢,我不想离开家人和熟悉的环境。我想着以后从长计议也可以啊,不是非得现在就实施这个方案。而且我前夫当时计划移民的是新西兰的奥克兰。奥克兰是说法语的地区。我丈夫那时候拼命学法语,还要求我学。我当时就是不愿意去学法语(真是讽刺哈,我现在还是住在法国,说着我当时非常讨厌的语言,如果知道最终还是如此,当时也许我不会那么坚持……)。前夫很努力地学,可没多久,移民政策收紧,他被告知移民办不下来。他很沮丧。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坏到极点。我以为移民失败,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踏实工作,我们俩上着班,过着小日子。可他还是坚持要出国。他当时已经深陷抑郁症的折磨了,一直有偏头痛,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当时也不懂如何去安慰他,而不是如何去用言语刺激他,好激动他让他选择留下来陪我。我说了很多刺伤他的话,当时我没觉得,后来我一直在反思这件事(包括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语言有多么冷酷,像刀子一样锋利,反复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和底线)。他依然在寻找着新的出国机遇。其实他是为了我们的小家庭考虑的。他说他出国不是丢下我不管,不是丢下这个家,他可以先过去落实下来以后接我一起过去,然后再接我父母和他父母。他当时对这个计划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非实现不可。我用尽了各种方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于是,我也绝望了。这不是丢下我又是什么?我们才结婚一年,他就已经完全不采纳我的意见。我想以后他也不会把我的意见放在心上了。于是,在极其痛苦的状态下,我用了最后一招:威胁离婚。我知道这一招其实是千万不能用的,连提都不要提。这个念头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念头。那时候是我先开始的这个念头。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出国,那我们就离婚。必须在这二者间做一个选择。他万般无奈,在我的压力下,我们于2012年夏天办理了离婚程序。我当时都懵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根本不承认我离婚了。在我们这个年代,结婚离婚再婚都是家常便饭了。我也同样没什么特别的知觉。只知道他搬出了我们的房子,出去单独租了一间公寓。很快他也从公司辞职了,我被调到了另一个部门。他拿到了工作签证,在新西兰另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他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当时我十分迟钝,可能因为太痛苦了,痛苦让我反应迟钝。他在新西兰情绪也不太稳定,我们还时不时有联系,打视频电话。他说他很想我。他说他很依恋我。他说他偏头痛又犯了。他说他想跟我复婚……他说了不少这样的话,他是一个话不多的男人。那段时间他一打电话就不愿意挂断。其实那时候我们俩内心都是旧伤未愈。后来有一段时间,他交了新的女朋友。他很喜欢她,甚至也打算跟对方到新西兰的婚姻登记部门登记了。不久,又传来他辞职的消息。他的抑郁症很严重,有一天竟然晕倒了,当地的朋友把他送到了精神病医院。他打电话给我,我立即联系了在新西兰银行的朋友,获得了他登记的住址。我是连夜买的飞机票从南京直接飞到新西兰的。见到他的时候,我哭着求他跟我复婚。那时候他跟那个女朋友关系正好着,他是很残忍很残忍地拒绝我的。我在新西兰待了一周后,伤心地回国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没有跟那个女友结成婚,我不太了解原因。两年后,他的工作签证快到期了。他回国了。他来我们的公寓找我,我没换住处,没换电话他很好找我的。半年前,我还为以为我们还有机会拥有彼此,可是半年后他再来找我时,我也已经有了新男友。而且刚刚答应他的求婚。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我说我再也不想见他了。他就走了。再一次看着他离去,我才反应过来:我永远失去了他。不久,我就结婚了。我丈夫对我很好。我不会做饭,饭都是他做。我脾气不好,他也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儿子出生了。我丈夫拿到了移民许可证。没想到我跟法语这么有缘。”月玲的叙述中多次将“前方”误说为“丈夫”,东方鹤听得出来,她心里一直没放下那个人。只是年轻的时候,冲动不计后果,本来是奔着往一块去的,结果做出来的努力却是把两个人往不同的方向用力拉扯。月玲说她后来没再跟前夫联系,不过以前的同事们好像说他至今还是一个人。她眼睛好像有点湿润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温和。工资卡很自然地都交到我手里。我那时候可能太在乎他了,因此把他的经济管得死死的。女人总以为拿捏住了经济大权,男人就干不了坏事,自己就有了威慑力了。殊不知感情,家庭,婚姻跟威慑力都没关系。全凭自己那颗心。看自己那颗心是否愿意靠近你所选择的那一颗。是否愿意聆听,并做出对对方最好的回应。”东方鹤认为月玲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让她思考了许多,所以她的第二任丈夫是最大受益者。月玲说她自己也是受益者之一。“否则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在家待着。”

        “做家庭主妇的感觉如何?”东方鹤好奇她的答案是否与她的嫂子庄禾一致。

        “现在孩子还小,我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我还是很想要出去工作的。女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有一点收入。哪怕只有一点。有一点收入和全部从丈夫手里拿,区别太大了。我现在虽然养尊处优,但心理压力很大。在家里的地位好像越来越小了。幸不幸福也不在于你是否掌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

        “女人不是都以掌管经济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吗?因为女人是弱者,她只能靠贪财来加固她的安全感。”

        “财富的确可以提供一部分安全感。但女人的心,海底针,她需要的更多。我当初之所以离婚,恰恰就是没把财富放在首位。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富足的生活,清贫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满足呢?我前夫就想要靠自己获得一个更好的生活。所以我感到极其不安全。”

        “现在你不也要通过自己挣取小部分经济权来加固你的安全感吗?”

        “嗯。总在家不是没有收入吗?没有收入我心里就觉得矮一截。”

        月玲带娃之余,在家里侍弄一些花草,以打发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月玲的丈夫在一家投资公司做财务总监。加班到半夜一两点是常有的事,而且也常会出差。月玲对丈夫的依赖感很强,她最害怕的就是夫妻分居两地。因此丈夫出差时间太久了她内心就特别焦躁。冬季到来之前,月玲的丈夫被安排去另一个城市开拓市场,看样子半年之内是回不来了。月玲决定带着孩子跟丈夫一起去那个城市。他们住的房子是公司给他们租的,他们自己付1/5的租金就好。到了新城市,公司依然给他们提供4/5的租金,他们租新房子,巴黎的房子就得空着,并且花双倍的1/5租金了。月玲把自己的焦虑说出来了之后,东方鹤之前合租的房子也因舍友吵闹而决定搬走。东方鹤在法国选择的是通过网站自己租房,而不是私立或公立学生公寓。那时候她尚未找到合适的寄宿家庭,因此也没有选择寄宿方式。月玲说他们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回到巴黎,因此东方鹤觉得自己可以住到暑假的时候,那时候再找一个合适的寄宿家庭最好不过了。

        事情交接得极其仓促,因为月玲一家第二天就要走了,头天晚上东方鹤才有空到他们家取了钥匙。第三天她一个人找了搬家公司把自己的物品搬了过来。

        一个人独享一套近80平的居所,东方鹤脸上笑开了花。厨房里再也没有各家放的乱七八糟油污污的锅碗瓢盆了(她最受不了他们吃完饭不及时刷锅,非得在水池里泡上几个小时再去清理)。她也不用再听着隔壁女生与男友娇滴滴地打情骂俏声了(其实这个她倒还有免疫力,只是到了晚上……额,那声音就显得丰富多彩了……)。阳台上也不用看到男人的内裤,女人的***了(她好奇她们穿那玩意儿不难受吗?)。她把房间打扫干净,自己占用了次卧。虽然每天上学所花的时间要长一点,但她感到很满足。

        然而,好景不长。四个月不到的一个晚上,月玲突然告诉她:她丈夫的项目即将结束,他们可能很快就要回来了。东方鹤一下子着急了。她面临着考试,又没时间找房子,加上这么着急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月玲虽然没有明显地催促她,但她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于是那段时间,她感觉难受极了。

        歉疚的月玲把最后一个月的房租退给东方鹤了。东方鹤几乎夜夜难眠。七天之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合租房。月玲的突然回来,打乱了她不少计划。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寄宿家庭,于是只好再次搬到距离较远的一处合租房了。她心力憔悴,对合租房的恐惧持续了两周之久才稍微平复。搬家之前,她没有来得及打扫月玲的房子,把钥匙放在了楼下的密码箱里。她住在那里的时候,卫生间的马桶断了水,她不知道找谁来修,因此就用水桶接水冲马桶。刚搬进去不久,卫生间的灯泡坏了,她也没有找人来修,而是用浴霸灯代替了照明灯。搬家的时候,她走得太匆忙,也几乎没想过要把这两个问题修复好再走。后来东方鹤后悔死了。

        刚刚经历过一场远程搬家的月玲头一天才跟丈夫吵了一架。第二天当她回到巴黎的家,看到家里的马桶和照明灯后终于爆发了。她把问题都归结到东方鹤头上了。严厉地告诉她她如此不负责任让她太失望了。东方鹤一肚子委屈。她满心以为这一点小小的问题对于没有工作的月玲来说,是比较轻松就能解决的。再说她还有丈夫呢。“换灯泡修马桶的事,男人比较好解决吧。”她觉得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友谊的破裂和不公的对待。她试着道歉,试着解释当时的紧急状况,但月玲已经无心再听她的任何解释了。她把问题上升到“不尊重”她的严重地步了。

        “我带着孩子,回来,马桶,马桶没水;灯,灯不亮。你知道我的艰难吗?”

        “对不起,我可能过得太粗糙了,没你们那么细致。也没设身处地为你们想。”

        “你马桶没水了,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给你钱让你帮我交一点。或者我回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找朋友去帮忙看一下修一下。我们刚回来,我鼻炎又犯了。儿子又感冒了,十分难受。你知道吗?”

        “我确实没想到这个小问题会成为你的负担。再次道歉了。”

        那一天,东方鹤觉得特别不舒服。她涉世未深,月玲的抱怨虽然不无道理,但她还是觉得很难接受。且不说当初她们算是互相帮助,东方鹤也补上了她的那1/5租金,她们之间是租赁关系。本来她应该安心住到六个月之后再找合适的房子搬走的,可他们着急回来,她只好逼着自己去租房子。那房子租的不尽人意,又离学校远。这些东方鹤都未曾抱怨过一句。东方鹤搬走的时候没有及时做打扫卫生的工作,没有修理那两个地方,月玲夫妇完全可以很快处理好的,大可不必这样责难她。她伤心极了,但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天,东方鹤又收到月玲的消息:“我真是服了你了。我们的水壶从来没有烧过自来水,一直都是买的矿泉水给我儿子烧的泡奶喝的。你烧了自来水后至少应该清洗一下吧?”

        东方鹤问懵了。“我感到不用清洗啊。你拿白醋或小苏打水泡一下即可。我一直都是喝的自来水。”

        “我知道你烧的自来水,可是你用完至少应该清洗干净。我刚刚拿醋泡过了。”

        “泡了就好了。”

        “当初这个房子我们就是想着不敢租给不认识的人,怕弄脏了乱了。我也是想着帮你。你用完,搬走,至少应该打扫清理一下。”

        “我没觉得我弄脏了乱了啊。我觉得我已经挺注意的了。确实,走之前太匆忙,我又有考试,没时间细致打扫。我也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呢?”

        “不是我不依不饶。我只是提醒你,以后不管在哪,都要考虑考虑别人。这世界不是只有你自己。”东方鹤已经完全没心思吃她的午餐了。

        “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我已经尽力保持房子的干净整洁了。水壶我确实不知道你们没烧过自来水,我没有喝矿泉水的习惯,因此那对我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你也没告诉过我不能用那只水壶啊!如果你告诉我了,我就会注意不用它来烧水。我完全可以去买一只嘛。”

        “不是说你不可以用。是你用完应该恢复原样。大姐。”

        东方鹤被那个“大姐”惹火了。“你有完没完!我不是你大姐。这些小问题非要夸张到如此程度,我也对你很失望。”

        她们又说了一些令对方不痛快的话。东方鹤生平最讨厌通过争吵与人打交道。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都是敬而远之,逃之夭夭,避免正面接触。她感觉这是自己第一次跟人争论。那一天她没了胃口,晚上回到出租屋内也没有心情做晚餐。排了队,洗了个温水澡就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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