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难免
天亮后，一夜沉酣的沈晔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没有躺在熟悉的卧室里，而是独自霸占着萧珊的床铺。
最初他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昨晚我们在一起喝酒，看来我喝醉后直接睡在她家了。不过她上哪儿去了呢？
沈晔转个身坐起来，一眼就看见了萧珊，她还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着。
沙发上没有铺盖，滨城的初夏，入夜后还是有点凉意的，毕竟海风习习很是清凉。
萧珊不自觉地缩成一团，蜷成虾米状，这个姿态更有利于保暖。
——她怎么也不找点东西盖啊，很容易感冒的。
沈晔赶紧抓起床上的空调被，抖开被子为萧珊盖上。
盖好被子后，还随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试试她的体温是否正常，有没有着凉生病。
沙发不够长，也有些窄，萧珊窝在上面自然是舒服不了，睡得也就不太踏实。
沈晔为萧珊盖被子时她就已经醒了，却有意没有睁开眼睛。
昨天半夜那个忘情的吻，让她现在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晔，尽管他并不知道她吻了他。
当沈晔温暖柔软的掌心贴上额头时，她本就难以安宁的一颗心，更是扑咚一跳，差点蹦出了喉咙。
为萧珊盖好被子后，沈晔就离开屋子回隔壁自己的公寓去了。
她独自躺在沙发上，一双手紧紧按住胸口，也压不下心脏在里头乱跳一气的感觉。
——昨晚的酒真喝多了！我现在还是余醉未消的模式。
昨天下午朱鹂和沈晔的一番长谈，让她大致弄清楚了他这些年在沈家的经历。
知道他和沈氏夫妇的关系一直不好，也知道沈氏夫妇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
朱鹂十分心疼：“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如果当初能带走你……”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这种如果，就算时光倒流，两个孩子也只能是留在各自的亲生父母身边，谁也不可能同时带走他们俩。
“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如果你愿意去美国的话，我们可以安排的。”
朱鹂诚挚又殷切的提议，沈晔不假思索地就摇头说：“算了吧！”
他现在跑去美国干什么呢？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一切，找房子找工作全部都要许氏夫妇施以援手。就算他们愿意念旧情帮助他，他也不想欠这份情。
沈晔很清楚，自己毕竟不是许氏夫妇的亲生孩子。
就算他们难忘十二年来的抚养之情，想对他多加照应，但终究是亲疏有别，他绝不能让他们为他付出太多。
如果付出太多，就难免会想要回报。哪怕不求物质回报，也会想要精神回报。
譬如“我们为他操了那么多心，他怎么有事都不跟我们商量啊！老是一个人自作主张，未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之类的抱怨心理。
沈晔自问做不到事事令人满意。
到时候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让许氏夫妇因此心生嫌隙的话，肯定会觉得他不懂感恩，最后的结果恐怕就要不好看了。
这些年，最苦最难的时候他都已经熬过来了，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受人恩惠。
然而，朱鹂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当晚她特意跟远在美国的丈夫许国栋通了电话，把自己在滨城见到沈晔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自然也包括想把他接去美国的念头。
听说了沈晔这些年留在国内所经历的一切后，许国栋也长吁短叹不已。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早知如此，沈家当初又何必非要留下他，还不如让我们带走呢，也能少受一些伤害。”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初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们无论如何也带不走他的。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是成年人，想去哪里都没人能拦着他。我想让他来美国和我们一起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许国栋迟疑了一下，“我倒是愿意支持你，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聪聪会怎么想？如果让他知道你这些年还一直放不下沈晔，我担心他心里会不舒服。”
“我之前和聪聪通过电话，他完全不介意这一点，甚至还是他鼓励我去找沈晔和他见面的。孩子要比咱们的思想开明多了，他认为这段养育之恩是无法被抹灭的，他也打算过段时间回国寻找看望养大他的养父母。”
许国栋不再迟疑地答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只要沈晔愿意来美国，我们的家以后也就是他的家。”
昨晚和丈夫谈妥后，朱鹂今天又想把沈晔约出来当面劝他，早晨八点不到就给他打电话。
“抱歉，我今天没空。”
沈晔眼下可是少年模式，他绝不可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朱鹂面前。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有些重要的话想和你当面说。”
“明天再看吧，明天如果有空我就过去找你。”
“你最近很忙吗？”
“嗯，挺忙的。”
沈晔只能这么说了，他总不能直说“因为我变身了所以没法去见你”吧？
朱鹂也没有强人所难，“那好吧，等你有空再说。反正我的机票已经改签到下周了，就算要多等几天也没关系。”
中午的时候，沈晔又接到了何秀莲打来的电话。每月一次的例行来电，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模式。
一开始是何秀莲报平安，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大事；然后再询问沈晔在滨城是否一切安好；最后把电话交给小儿子沈明，让他们兄弟俩联络一下感情。
在沈军因为心肌梗塞病倒住院后，何秀莲就开始有意识地想要拉近两个儿子之间的距离。
每一次跟沈晔通电话她都会挑小儿子也在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兄弟俩也说上几句话。
沈明出生后，沈晔就一直在上寄宿学校，后来又离家去了北方上大学，兄弟俩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尤其最近两三年他都没回过宜城，弟弟对哥哥的印象已经淡薄得几近于无。
这种情况下，兄弟俩在电话里也是无话可说的。
沈明叫一句“哥哥”，沈晔“嗯”上一声后，接下来总是何秀莲在一旁主导着他们尬聊。
“明明，跟哥哥说说你最近的学习怎么样啊！”
“明明，告诉哥哥你前两天在学校参加了什么比赛、拿了什么奖啊！”
沈明活像算盘珠子一样，被何秀莲拨拉一下动一下，被动地跟哥哥汇报着自己的学习情况。沈晔随口夸上他一两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不过这一次的通话，沈明除了汇报学习情况下，还对沈晔提出了一个要求。
“哥哥，学校开始放暑假了，妈妈答应带我来滨城玩，正好也可以去看看你。我们能在你那儿住几天吗？”
沈明一番话说得有些结巴，估计不是他自己想说的，而是何秀莲教他说的，所以说得不太流利。
沈晔眉头一皱：“你让妈妈听电话。”
何秀莲接过电话后，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说：“小晔，明明还没看过大海，早就吵着想去看了。我想着反正也很久没见你了，干脆顺便去滨城看看你好了。”
“你们想来滨城玩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这里地方小，住不下，抱歉。”
沈晔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一来单身公寓住不了这么多人；二来他和家人的关系也不亲近；而最最重要的是变身模式下他没法在家接待他人。
“没关系，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我们可以自己找酒店住的。不过，你到时候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带着我们在滨城玩两天呢？”
何秀莲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不能和大儿子住在一起，那么让他抽两天时间陪他们游玩一下滨城，也算是另一种亲近方式。
“我最近很忙，不一定抽得出时间。”
何秀莲无可奈何地继续退让，“那……你总归是要吃饭的吧？到时候我们娘儿仨一起吃顿饭应该没问题吧？”
沈晔终于点了头：“好吧，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请你们吃饭的。”
沈明这次期末考试又考得很好，何秀莲决定满足一下小儿子的心愿，带他去看大海。
大儿子沈晔就在三面环海的滨城工作，何秀莲既然要带着小儿子去看海，目的地自然是首选滨城。
既能看到大海，也能看到许久不见的大儿子，让他们兄弟俩多熟悉一下，可谓是一举两得。
到了滨城后，何秀莲希望能在沈晔的住所住上几天。除去能省下一笔住宿费，还能让小儿子和大儿子有机会亲近起来。
不过她自知沈晔未必会欢迎自己这个当妈的，所以特意绕了一个圈子，让沈明对哥哥提出这一要求。
虽然沈晔对他们夫妇俩的态度十分冷淡，跟弟弟的关系也不亲密，但是他跟沈明说话时语气会温和得多。
不过何秀莲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沈晔果断拒绝了这一要求，也表示没空陪他们在滨城游玩，最后只答应会抽时间请他们一起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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