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上而下的腐朽

警卫连，以排为单位，分3个阵列站好。

        秦立觉得眼前站的人更像难民，而不是军人。

        军服已经很脏，不知道几天没洗了。

        士兵们很瘦，大部分是无精打采的。

        而武器，只有步枪，而且是老旧的步枪，秦立甚至怀疑，这种步枪能不能在战场上，顺利打出子弹。

        走到一名士兵前，秦立看了他的子弹袋，只有17发。

        “王连长，这是什么枪？”秦立指着士兵的步枪问道。

        “报告，是老套筒。”

        老套筒是一战的武器，战士们拿着一战的武器，打二战，是中国的悲哀。

        “1排，去把车上的装备抬下来。”

        不一会儿，装备已经全部卸下，整齐的摆放在战士们面前，1排也重新列队。

        狂热，除了警卫连的战士，包括医院的伤兵，眼里透露着狂热。

        眼前全是崭新的装备，一看就知道还没使用过。

        整整2门迫击炮，3挺重机枪，9挺轻机枪，200支中正式步枪，手雷1000颗，炮弹100发，各类子弹共15万发。

        全场最激动的是王林，显然，这些装备是警卫连的，他这个连长，在军队中的地位，可能已经超过苍阳县城防军的旅长了。

        “王连长，分配装备。”

        秦立对部队一无所知，只能依赖王林。

        王林发出一连串命令，最后重机枪归1排，轻机枪归2排，迫击炮归3排。

        “报告院长，装备分发完毕，是否需要调整？请指示！”

        秦立挥挥手：“不用了。既然你这样分配，那以后1排就叫重机枪排，2排叫轻机枪排，3排叫炮排吧。”

        “是！”王林大声的喊道。

        看着换下来的老装备，王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向秦立询问：“报告院长，这些破步枪怎么办？”

        破步枪？听到护士们议论，出来看热闹的军医严复华，可是看着王林，在司令部如何死缠烂打，才要到这批老套筒的。

        “你看着办吧。”

        得到秦立的命令，王林在第2天，就把这批老套筒卖到黑市上，自己拿了3成，剩余的7成钱，上缴给秦立。

        军队等级森严，特别是装备的分配，在秦立不干涉的情况下，全由各自长官说了算，以炮排为例。

        炮排排长将2门迫击炮给了1班和2班，而手雷全部给了3班。

        警卫连鸟枪换大炮，士气高涨。

        秦立命令王林带着警卫连实弹训练，熟悉各自的装备。

        轻机枪排2班。

        “班长班长，我要做机枪手！”一名战士抱着轻机枪，死不撒手。

        班长抬手，朝着战士的脑袋，就是重重一下，打在战士的帽沿上，笑骂：“你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中正式还没捂热，就想要轻机枪。”

        战士将掉落的帽子重新带好，嬉皮笑脸：“班长，我打枪可准了，你就让我做射手吧！”

        最终，这名战士也没如愿以偿，他做了弹药手。

        班长将4人编为1组，1名组长，也是射手，1名副射手，2名弹药手。

        由于轻机枪采用弹夹供弹，每个弹夹只能装30发子弹，在连射的情况下，只要0.5秒，就能打完全部子弹。

        副射手必须准备好弹夹，随时为轻机枪更换弹夹。

        如果战斗强度大，连射的枪管会发热，在连射10个弹夹左右，必须更换一次枪管，不然很容易炸膛。

        一般副射手会携带20个弹夹和2根备用的枪管。

        2名弹药手则背着散装的子弹，战斗时的主要任务，就是不断把打空的弹夹，压满子弹，重新交给副射手。

        警卫连各自训练。

        秦立随处看看，发现战士们都舍不得用实弹进行射击。

        按理说，现在每名战士至少分到200发子弹，与日军单兵的子弹携带量相当，怎么会如此珍惜子弹，很是奇怪。

        也许该找人问问。

        想来想去，秦立觉得军医严复华是位合适的人选。

        在秦立看来，医院里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隐藏着对自己不屑的情绪，当然，更多的是羡慕。

        而只有严复华，将轻蔑的神情直接挂在脸上，毫不掩饰。

        当一个人直截了当地蔑视你时，注定他不会对你阿谀奉承，从他嘴里，你更可能听到真话，相应的，这真话肯定不好听。

        严复华对自己的职业很尽责，不仅大部分时间用在治疗和检查伤病员上，而且还会教护士们一些简单的医疗技能。

        出于习惯和礼貌，秦立站在一旁等候，直到严复华将一位伤员的伤口处理完毕。

        严复华却假装没看到秦立，走向下一位伤病员。

        赵小花轻轻地拉了一下严复华的衣袖。

        秦立趁机走上前，假装平静地说道：“严军医，我想和你聊聊。”

        对于严复华对自己的态度，秦立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但人很难控制情绪，秦立强压住对严复华的负面情绪，露出一个微笑：“严军医，医院只有你一位军医，辛苦了！”

        秦立的笑脸，在严复华看来，是不折不扣的皮笑肉不笑，这样的场景，在严复华50多年的生命中，见过太多次了。

        “院长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伤病员还等着我。”严复华的语气很冷淡。

        秦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拉着个脸：“我给警卫连换装足够的枪支弹药，为什么战士们不愿实弹训练？”

        “他们留着子弹手雷，卖到黑市上换钱。”

        严复华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刚走两步，又回过身：“这批装备应该用在一线战斗部队，而不是放战地医院的警卫连摆设。”

        直到晚饭前，秦立坐在一处空地上，脸色很难看，他的周围没有人，整个医院的人，有意无意地绕着秦立走。

        秦立很怕死，怕得要死，他不敢拿着枪，和小鬼子面对面地战斗。

        所以才会买个少将院长，到相对安全的战地医院。

        但，心里又不甘心，他非常渴望为这场战争，做出一点贡献，拥有虚拟仓库的他，似乎也有这种能力。

        很多时候，个人的想法，在一个已经形成规则的巨大群体中，显得微不足道，如果你想改变这种规则，那就是蜉蝣撼树。

        年轻的赵小花觉得严军医和秦立都是好人，不想他们闹得太僵，也更担心秦立报复严军医。

        “院长，你不要生严军医的气，好不好？”

        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哀求，对男人来说，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秦立调整一下情绪，轻声道：“我不会的。和我说说严军医吧。”

        严复华的父亲，是民主进步文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复兴中华，因此给儿子取名严复华，便是让儿子时时记得复兴中华。

        可是，事与愿违。

        严复华的医术学有所成后，就参加了当地的军队，成了一名军医。

        由于不会阿谀奉承，巴结长官，严复华一直不被军队重用。

        随着阅历和年龄的增加，严复华不仅没有习惯军队，甚至整个社会的腐朽，反而变得更加偏激，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复华，复兴中华！”

        这是严复华的老父亲，在临终时，拉着他的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父亲最后的嘱咐，当前国家遇到的苦难，和掌权者的腐朽，压得严复华喘不过气来。

        他需要宣泄，对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的宣泄，于是，严复华变得偏激，再也不考虑他人的看法，以及自己的前途。

        也许，严复华已经准备好，随时为这个悲哀的时代殉葬。

        听完赵小花的叙述，严复华的形象，在秦立的脑子，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位对现实极度不满，又苦于无力改变，进而变得愤世嫉俗的老愤青。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秦立知道，如果想打赢这场战争，这种愤青越多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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