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去来兮

“瑞德！”，我轻声唤道，“达西！”

        他们一左一右地跟在我两侧，听到了我的呼唤，抬头舔舔我的手心。

        “去玩吧！”

        我忍住心中的不舍，低声道。他们不明我的情绪，只听到一个玩字，便撒欢似的向前跑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我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地找到一个小土丘，便席地而坐。

        记得刚收养他们时，他们才堪堪只有巴掌那么大，可怜而又柔弱，我生怕我这没有一丝经验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养不活他们。哦！对了，那时吴致远也在，吵吵的要当他们的干爹。可是，他们的生命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不出三个月，便长得有半米多长。随着他们的成长，小小的院子，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探险欲望，他们频频外出，甚至有了独立狩猎的能力。我承认看着他们的成长我既欣慰失落，他们不需要我了，我的全部身心却放在了他们身上。哈！最怕的这一天还是到了，达西负伤，瑞德求助，还有那个人，将伤疤刻在我心头的那个人……也去了，我不得不把他们送走，让他们自由，让他们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这时，瑞德和达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耷拉着舌头，双双跑到我身侧，蹲在一旁，瑞德虎头虎脑的脑门上甚至还顶着一根杂草。我默默地将两只硕大的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叹了口气，将脸颊放在他们头上。

        “瑞德，达西，从今以后，荒原便是你们的家，你们要好好的。”

        达西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用潮湿的鼻尖蹭了蹭我的脸颊，喉咙上发出一声类似撒娇的隆隆声。

        “我不能这么自私，因为我的不舍，泯灭你们的天性，将你们以爱的名义囚在我的身边。这样是不对的，你们属于大自然，属于远方，在那里，你们可以尽情的奔跑，肆意的呼吸，也许会遇到危险，但是我相信，你们会以你们的本能与力量逐一克服，最后，你们会成为你们自己的王。”

        瑞德不知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匍匐在我的脚底，两只大大的眼睛里甚至闪烁着不明的液体。我伸手摸摸他的脑门，继续说，“瑞德，你天生稳重，记得要照顾好达西。你们虽然是一胎兄弟，分不来大小，但是你表现出来的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当老大，威风归威风，可是也有你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瑞德，不过，我相信你应该能做的很好，就像那日，你就做的很好。”

        瑞德哀嚎了一声，随即又伏在我脚底，前爪抱住自己的脑袋，喉咙见呜咽声不止，全然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达西看了瑞德一眼，茫然地又蹭蹭我，继续埋在我的怀里。

        “走吧！走吧！就像鸟儿的羽翼渐丰，选择蓝天是他们的本能，你们选择荒原，也是你们的归宿，走吧！走吧！到一个属于你们的世界去吧！那里有宽广的大地，那里有充沛的食物，还有你的同伴与家族！走吧！走吧！迈开脚步，记得，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不知这样待了多久，大概是两小时或者更久，我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子发麻的躯体，准备往回走。

        瑞德看着我离去，一直蹲在小土丘上哀嚎不止。达西不明所以，跟在我身后，我走，他走，我跑，他跑。我转过身，指的瑞德的那个方向，绝然道，“达西，你走，你走，不要再跟着我了。”

        达西呜咽了一声，前爪抱住我的小腿，两只圆咕噜噜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我，这个眼神，是那么的美丽，全然信任的眼神，是那么的动人，我心底不由得有那么一丝动摇，真的非得要这么做吗？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画面又是一闪，达西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那一丝动摇很快便随风而去，我使劲扒拉开达西，厉声喝道，“我不要你了，你走，跟瑞德一起，随便去什么地方，不要再回来了。”

        说毕，我便转身走开，可是达西仍然跟在身后。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转身砸在他的脚下，高声道，“走，走，你给我走，不然我打死你。”

        达西迷茫地在原地不断徘徊，却不敢靠近。

        “走！走！走！”，我告诉过自己，不哭，不哭，送走他们，对他们好。可是，泪腺是个懦弱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投降给情感，任由眼泪在重力的影响下，啪啪地不断地落了下来。

        瑞德从远方跑了过来，一口咬住达西长长的鬃毛，使劲往前拽，我趁机往回跑去，不知跑了多远，仔细去听，荒原中还飘荡着瑞德和达西的哀嚎声，好像在不停地说，“珍重！珍重！”。

        这次回国，本想不惊动一粒尘埃，悄悄地回来，谁知到了出站口，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候在那里了。

        “怎么？见到我没有一丝惊喜？”陈子昂穿着一身休闲装，手指上勾着一墨镜，吊儿郎当地说。

        我扯扯唇角，勉强地轻笑了声，实际上在何浩然走后，我再也没有笑过了，我都已经忘记怎么笑成什么程度是真心的欢愉，笑到什么程度是礼貌的寒暄，甚至于开始怀疑，笑这个字的意义本就是牵强附会，哪有什么美好的感情可以用面部的波动来表达？

        “你怎么在这里？”

        陈子昂夸张地做西施捧心状，“你这时下了飞机，我恰好出现在了这里，你问我怎么在这里？只要正常人，用脚趾头都能联想到，我是来接你的，不然，你以为我是来这里闲逛的啊！”

        “我的错，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呢？”

        陈子昂一只手撑着额头，痛苦万分地说，“跟一个智商不在线的人聊天，简直灭绝人性啊！你再动动你的脚趾头想想……”

        “抱歉，我的脚趾头没那么高的智商！”

        陈子昂摊摊手，无奈地说，“我在这边负责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的机票是我安排人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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