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浩然（下）
何浩然一个死字搅得我心烦意乱，他那种悲伤的声调像是死神的预言，我害怕这种预言，至少是害怕跟我扯得上关系的这种预言，我承担不起。回到房间，准备泡杯茶喝，却失手打碎了杯子。嘴里虽然说着碎碎平安，但心底却想着他的那句话与现在碎了的杯子相互呼应了，一时心中恐惧更甚。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应该跑过去告诉何浩然，我已经原谅他了，即使现在不会爱他，但是会给他一个机会？但我想到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所有的怜悯都消散了，对啊！我只是被他吓到了，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话，去许一个自己不情愿的承诺，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原来还想着，不去主动联系他，不去表露我的情感，等到回国，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诉说我的真心。但是我等不到了，我现在迫切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他呼吸的节奏。我拿出手机，不用查询通讯录，就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嘟！”，“嘟！”，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眨眼的功夫像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的指甲嵌进掌心的嫩肉中，好似那种疼痛可以缓解我等待的焦虑。
“喂！子清，是你吗？”电话那端终于被接起，一道夹杂着惊喜的男声传了过来。
“是我，一恒，这个点你还没睡吗？”我手指微微松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睡了，但是看到这个号码，想到是你，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的愉悦成功地赶走了我的不安，我轻笑了一声，“不会怪我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子清，我很高心，真的很高兴，能接到你的来电。”
我突然想到两个月前的那场梦，梦里那一身古装的男子，就是那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可是，这种意识来的太迟，如果早一点，在他来非洲时就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我会更加珍惜我们之间的相处时光。一时间，思念泛滥成潮，好想见到这个人。
“一恒，突然间有点想你。”
电话那侧轻笑了一声，却并没有问什么缘由，只是轻声说，“那你可以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我穿着一套灰色格子睡衣，倚在床头，左手拿着你的照片，右手拿着手机，头发也许有几分杂乱，但是脸上的笑容是最幸福不过的了。”
经他这么一描述，他的影像在空气中慢慢凝结，甚至接近实质化，我甚至可以看得到他眼中饱含着的宠溺。
“看到了吗？”电话那侧又道。
“看到了，很好看。”我话锋一转，“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呵！这是一个小秘密。”
“你这行为涉及到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追究事情的真相。”我学着影像里的模样，半躺在床上，轻松地说。
“我怕我说了，你会觉得我有点猥琐。”
“你不说，我才觉得你猥琐呢！大叔。”
“大叔？”影像上的他颇为惊讶地轻笑了一声，“好吧！你临近高考时，曾晕倒在操场上，你身侧有张毕业照，我捡到后就私藏了。”
哦！对了，当年得知何浩然要去法国时，与他决然，惨淡一人回到学校，临近高考却大病了几天。病好后，高中毕业照片找不到了，谁曾想到是林一恒捡走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开心。”
“我的荣幸！”
“一恒，你再有一个月就回国了。”
“可以待多久？”
“两个月。”
“比我想象中的少，又比我想象中的多。”林一恒叹道。
“这个说法，好矛盾。”
“我的感情有过幻想，想你回来后，可以伴我终老，不再离去，可是理智告诉我，你有工作，签了协议，能回国已属万幸，不可贪心。所以我的思想一直在这两股意识中摇摆，一会儿觉得遗憾，一会儿又会欣喜。子清，与你，我的感情一直处于失控状态。”
“一恒，你是不是表示，你对我……”我紧张地说。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林一恒包含磁性的坚定地声音，一下子窜进了我的心里，我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周身的血液好像随之沸腾起来，让人亢奋地有点发抖。
“子清，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电话那端又说。
“不，我很开心。”
“子清！子清！你……是我想我的那样吗？”
听着他惊喜的腔调，我调皮地说，“或许你可以那样想！”
“我怕我会错意，是你机场临别时未尽的话意吗？”
“不，不止。只要你还在，这就会是个惊喜，等我回来，我会亲口告诉你，拥抱你。”我心底一片柔软，恍惚间好似看到古装的一恒，满意地朝我点头微笑。
“子清，我……”
这时，屋外传来了瑞德焦急的犬声，随之是他两爪挠门的声音。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他是瑞德，如果你是一对双胞胎宝贝的母亲，你自然可以轻易分得清楚，彼此的哭声有什么区别。我心底疑惑，瑞德和达西一向乖巧，很少有这么剧烈的表现。
“一恒，瑞德有点不对，我先挂了。”
电话那侧深情款款地说，“子清，我等你。”
我挂断电话，赶紧打开门。门刚松开，瑞德庞大的身躯一下子窜了进来，浑身是血地伏在我的脚下呜呜直叫。
我心里不安地又冒了出来，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尽量平静下来，双手抚摸着瑞德的颈部，轻柔地问道，“瑞德，达西呢？”
瑞德刚刚平复下来的身躯，又抖动起来，牙齿咬住我的裤管，使劲往出外面拽。这下可以确定了，一定是达西遇到危险了。我拿了只手电筒，跟着瑞德走出门。大概是瑞德方才的动作太大了，惊动了许多人，很多同事脑门探出来看热闹，何浩然直接跑过来询问。我没空搭理，直接尾随瑞德离开。
这天晚上，没有一丝月光，天黑的像浓郁地化不开的墨汁，或者像是可能想象得到所有恶意凝结而成的地狱。我的眼睛看不清路面的具体情况，不时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随后又站起，继续随着瑞德依稀可见的身影，向前跟去。累，太累了，但是我不能倒下，我的世界除了我急剧的呼气声音，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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