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何浩然（中）

何浩然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痴迷地说，“可是，你出现了，让我动摇了。你是那么的美好，善良、单纯、努力、克制，你有着王芝之没有的一面，恰好这一面，足以让人心动，但我没想过心动付出的代价会是这么大，让我剥离了所有的光环才能拥有你。回归到一个自然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让人恐惧，恐惧的是这个突然间被剥离的人生活在一个世俗的社会中，他会觉得不安害怕，觉得像是要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那滋味可是糟糕透了。你说的对，王芝之的自杀是我的一个借口，我刻意地忽略掉了你可能受到了伤害的蛛丝马迹，潦草出国，与其说是为王芝之疗伤，倒不如说是我在避难，我想回归到我原来的生活轨迹。可是……可是，天不遂人愿，身体虽然来到了我曾经的世界，我的心却遗失了。美酒佳肴，豪车美人并没有让我产生多大的愉悦感，我想你，我担心你。王芝之并不笨，相反，她聪明的惊人，她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异状，删除了我手机里你所有的照片，不让我单独待着，尽可能地找到往日的好友陪伴我。但是我连心都没有了，她的那些举动又能带给我什么改变？呵，终于有一天，她发现我半夜拿着私藏的你的照片自慰时，她爆发了，也奔溃了，次日她又选择了自杀，就在她上次割腕的地方。我真是一个混蛋啊！病床上，王芝之说，‘咱俩这辈子就这样耗着，即使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但是你的人也别想逃开我，你的我的魔鬼，我会是你的噩梦！’。那次好了以后，王芝之精神状况越加不稳定了，心理医生诊断说，她现在是重度抑郁症患者，随时都会有自杀的倾向，所以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这就是你上次见到我们的状态了。”

        “这又是何必！”我长叹道。

        “不论一个人多么世故、圆滑、聪明、睿智，只要他还长着心，只要他沾上了情，他败了，败的一败涂地。他的存在，并不是单纯地依照着生物的本能，生存，繁衍，死亡，他生命的意义因为他爱的那个人的存在变得深刻绵长。”何浩然点着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轻轻地吐了出来，浓厚的烟气像层薄雾笼罩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却因为这烟雾变得更加神秘深邃，像一位智者向他的信徒们讲述着他的经历与智慧。“上次在法国餐厅见面之后，王芝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当我们决定破门而入时，她会随意说一声，证明自己是安全的，就这样，整整三天三夜啊！她在屋内，我在屋外，像两个苦行僧一般。第四日，她终于出来了，她穿着得体的衣服，画着淡妆，神情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碗粥，然后郑重地对我说，‘我想了三天，我决定放你走。’。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王芝之笑了，笑的优雅万分，也讽刺十足，直到眼泪都流出来，才说，‘原来想着，只要你在，哪怕心不在我这，我都是幸福的。我错了，心不在这，我只能一天天地看着你如何爱着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只会让我痛苦，更加煎熬，甚至我变得都不像自己了。我不该为了自己一个不能实现的梦想，将自己囚禁起来。上次在餐厅，你见到了周薇薇，我见到了陈子昂。你满心的欢喜与痛苦，我发觉曾经爱我恋我甚深的人眼中是失望和不屑，这不是我们该有的样子，也不是我们想要的模样。我决定放你走！放开你，我才能解脱。或许，下次相见，你我能像多年前那样，把酒言欢。’。你说我是个自私的人，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人，我并不否认，但是补偿，芝之那边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能给的只有你！”

        别人不要的才给我吗？你这又是将我置于何地！幸好我不曾抱有期待，否则该有多么的失落和痛苦。

        “你来的太不凑巧，我恰好爱上了别人。”

        “你说是陈子昂吗？我不信，我相信我的直觉，那天你们只是逢场作戏。你等了我那么多年，爱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情别恋，我不信。”何浩然神情颇为激动，信誓旦旦地说。

        他真是了解我啊！掐准了我的性格，但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的假性失忆。

        “你说的没错，不是他。”

        “我就知道你还爱着我，你还念着我。”何浩然站起来，双手晃着我的肩膀道。

        “不是他，是林一恒。”我后退一步，脱离开他的桎梏，平静地说。

        何浩然激动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相处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有爱上他，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初我在遭受重大打击之际，为王芝之输血，导致流产，由于出血过多，手术过后，一度失忆。是林一恒唤醒了我，是林一恒陪伴着我，我清空了所有的记忆，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爱上了他。当然，这份爱意背后，还有你的功劳呢！”

        “我不信，如果你爱他，怎么会离开他来到非洲？你在骗我。”

        我不得不钦佩何浩然的思维缜密，在这个时候，还能抓住重点，进行怀疑推理。但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感情之事，我不曾作假。

        “我后来清醒之后，回想起往昔种种，心已碎成了沫，哪还有力气开始一段新的情感。所以我决定来这里，时间和空间是最好的疗伤圣品，也是最佳的情感催化剂，也只有这一年的情感沉淀，我才更加明确我的心意，这么说，你懂了吗？”

        “你在骗我！”何浩然双目发红，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其实你心里已经信了，不是吗？”

        何浩然就这么望着我，神情而又失落，失落而又孤寂，孤寂而又绝望，一言不发，只是任着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这是他第几次为我落泪了，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哀伤。我心中不忍，轻声说，“夜深了，你……你休息吧！”，说完，便错开他向外走去。

        这次的何浩然，并没有抓住我的手，只是哽咽沙哑地说，“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洗清我的罪孽，让你重新爱上我吗？”

        我脚步一顿，气恼道，“你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我前面。”，说毕，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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