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局气
下午一点，百花胡同34号。
呼吸着冷空气，苏北拎着庆丰包子铺打包的炒肝和包子，踩着点到王烁家。
果然，王烁刚起床，按他的话说，这叫猫冬。
在屋里还看见了老徐，不过也不足为奇，当年王烁被批痞子文学，主流文学市场失意，一气之下出走美国，临走前还交代圈内诸多朋友多照顾老徐。王烁对老徐确实算情根深种，有情有义，前世分手多年，老徐筹拍电影《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王烁还出山担任编剧，可惜电影太扑街。
“小北，我还有戏要拍，你有事就和老王聊吧。”
老徐潦草地盘了下头发，就出门去了，她说的戏是电视剧《让爱做主》，这部剧整个剧组为了等老徐档期迟迟没有开拍，最近要赶拍戏份。
“好勒。”
那边王烁洗了个冷水脸，和老徐耳语两句，拿起苏北带来的早饭，坐到火炉边。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上门什么事。”
苏北拨弄着煤球，神色中带着笑意，“王哥，您这一双眼贼毒，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赶紧说，等会我出去还有事。”
苏北点点头，语气中不由带上了几分认真，“冯爷想把几年前那本狼狈不堪的生活，重新拍成电影，想让我来当编剧。”
王烁一愣，随即又开始扒起炒肝，希里呼啦。
就这一愣，苏北觉得王烁已然明白。
“小北，从小你就机灵，92年老郑说电视台大棚一直空着，浪费资源又浪费钱，你撺掇着我们搞了编辑部的故事，结果收视率爆火。93年，老马的海马歌舞厅赔的底朝天，你又撺掇着我们搞了同名电视剧海马歌舞厅，直接赚了几百万。我就想问你一句，这次是不是你撺掇的？”
“冯爷昨天找我说项，刚好我也北电毕业，想找个活干，于是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少给他脸上贴金，你小北缺活干，从京城电影制片厂，京城电视中心，再到高胖子那，老马那，你动动嘴，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还靠他？”
苏北被怼的的无话可说，好像王烁说的也对......
“小北，我知道你向来义气，对朋友没话说，但我王烁不是傻子，他拍两部电影就以为自己成仙了，既然不愿跟我合作，那就去球。小北，本来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既然你掺和进来，我给你个面子，记住，我是给你面子！”
闻言，苏北也松了一口气，“王哥，我替冯爷谢谢了。以后有事您张嘴，我万死不辞。”
王烁哼了一声，“他以为自己成了道行，但这事没那么容易。当年他就想把这本小说改编成电影，改了几次稿都被毙了。现在即使能过稿，但观众认的是我王烁的名头，我自己的小说我连编剧都不是，我看他这部剧扑不扑街！”
苏北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总不能说前世我看这部电影好几遍，没您我也能写出来吧......
北影厂附近，冯晓刚工作室。
两人，一个自然是冯晓刚，另一个是王中骏。
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工作室内烟雾缭绕，两人都是烟篓子。
王烁说的事，其实冯晓刚和王中骏都知晓。冯+王，在这个时代的观众和投资人眼中就是王炸。
王中骏担心的事也正在此，他不知道冯晓刚为什么脑子抽了，不拍已经大获成功的京味喜剧，非要拍这部略带文艺色彩的剧情片。好，拍也可以，为什么还要甩掉王烁？有王朔的金字招牌在，好歹也会更有保证一些。
不怪王中骏担心，他实在是怕了。97年冯晓刚的没完没了上映，狂揽票房3000万，他心想做电影这么赚钱他也可以。于是第二年投了三部电影，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姜文的《鬼子来了》，冯晓刚的《不见不散》，结局都知道，前两部一个禁播，一个扑街，算是两个都扑街。只有冯晓刚的京味喜剧票房大爆，所以他现在一听艺术片就头疼。
人不能在一个坑里掉两次！
可是他又放不下冯晓刚，毕竟冯晓刚已经证明了实力，所以他准备再挣扎一下。
“老冯，我知道你对这部电影有执念，93年你就想拍，但当时被毙了。我听说这部电影的编剧是一个叫苏北的年轻人，是不是苏北又让你重新起了拍这部电影的念头？”
“这部电影是我自己想拍，算是我的执念。”
王中骏皱了一下眉头，“老冯，电影我不懂，但市场我还是懂的。咱们是朋友，你想拍我肯定支持，但也不至于把老王踢出局，哪怕老王不干活挂一个编剧的名头，也能吸引一大波观众。”
冯晓刚面色难堪，他的小心思可以跟苏北说，但却不能跟王中骏说，毕竟一个是朋友，一个是合作伙伴。
而王中骏显然没察觉到这一点，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老冯，你实话告诉我，这苏北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听你说起过他，知道你们是朋友，但他值得你这么捧？直接你新电影编剧？”
“关系？他是我兄弟够不够？”
一股莫名的不爽突然涌上冯晓刚心头，这股不爽因为字里行间王中骏对王烁的看重，对自己的怀疑！
“97年我筹拍电影《甲方乙方》，我兄弟听闻我拉不到投资，大夏天的立刻给我送来30万，热的一头汗，然后咧着嘴问我，还缺钱不，缺钱再去给我借，说他的脸还值几十万。我当时问他，我连扑了三部电影，你不怕打水漂？他说，兄弟的梦想要支持。那年，甲方乙方卖了3000万。”
说到这里，冯晓刚看向王中骏，“我兄弟不需要我捧，他比我牛逼。现在我最他妈后悔的就是当时怕坑我兄弟，没要他的钱，不然他也能大赚一笔！”
王中骏咽了口吐沫，听着冯晓刚语气中相当直白的不耐烦，他自然明白苏北在冯晓刚心目中的地位，他不敢再劝，主要是怕自己敢不投资，这位北爷直接扛着钱扔到冯晓刚面前。
“老冯，我们是朋友，既然你执意要拍我肯定支持。但你也要考虑韩总那边，现在院线拷贝配额还是韩总一句话，他会看好这部非喜剧的剧情片吗？还有，当年这部戏是被电影局点名毙的，韩总愿意点头重新拍吗？”
冯晓刚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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