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复活又复活
一道明亮的光从天际直照而下, 仿佛天水坠落，带着莹白的光亮。
不止是附近的修者, 整元一片大陆上的人们, 都纷纷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光线, 笔直、贯穿天地，像是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有人猜测是有灾祸要降临, 有人说是神魔法宝出世，也有猜测着是终于有了飞升的第一人，众说不一。
只是在那道光出现后的许多天里, 世界仍是照着既定的轨迹运转, 没有特别的灾祸、没有特别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渐渐地就淡忘了那一天的事。
若说真的有什么称得上大事的话，那便只有沈家少爷的突然失踪了。
可这沈家少爷, 原本就是呆不住的性子，三天两头总要到些地方去玩耍寻乐，仗着在家里受宠, 本就经常找不见人, 是以许多人并未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
相比之下，倒是窥天镜的突然损坏更称得上是件大事，只是沈家将此事隐瞒得太好, 就是飞白楼也没能知晓。
原本能窥见天机, 预测祸福, 甚至传闻中有着医死人活白骨之本领的窥天镜, 在那天之后突然就裂成了两半，再无法使用。
沈老爷子猜着，儿子在这时候突然失踪，或许弄坏窥天镜的就是他，因为闯了大祸怕被打断腿，才吓得逃跑了。
这个猜测倒是与真相差不太多。
窥天镜损坏一个月后，沈家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那是一个言行沉稳不乏气势，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他身着白衣，绣有流水般的云纹，手执木质折扇，身后背着两柄剑，腰侧还挂着一看就是绝世珍宝的弯刀。
再看那面相，双目深邃如鹰不怒自威，薄唇却线条柔和，仿佛随时都会对人露出一抹温和笑意，修为深不可测，为人却彬彬有礼。
他来时并未御剑，竟是直踏青云而来，若非相貌气质相差太大，沈老爷子几乎要认错人，以为是自己那不孝子知道回家认错了。
毕竟，像他儿子一般有着风系灵窍，可以不借助任何法器腾空飞起的，还是极少数。
男子一看就气度不凡，应是有身份的贵客，沈老爷子却一时认不出他的身份，只当是沈家避世久了，连人才辈出的新秀都不认识，便好生款待了，询问他的姓名。
男子却是一怔，似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才缓缓道，“元一散人。”
倒真是个奇怪的称号。不过，不是什么需要隐瞒名讳的怪人就好。
交谈之下，元一透露了自己的来意。
“阁下竟知道小儿的下落？！”
元一点了点头，“沈主请放心，明渊他过得很好，只是一时无法回家见您，托我带个话，让您别太担心。”
一听自家儿子过得不错，沈老爷子顿时就在脑海浮现出沈明渊笑嘻嘻地被人服侍着、吃好喝好甚至可能会添膘的画面，脸上的惊讶、担忧神色也退了个干净，立时就收回了前倾的身子，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脊背，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喝了口茶，
“哼，谁会担心那个小兔崽子，他最好别回来，回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元一不做声地垂下眼，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只是他本就没怎么笑，若非足够仔细倒是看不出来。
再抬头时，正好听见沈老爷子疲惫的叹息，“要是明渊能像阁下一般沉稳些、成熟些，我倒能少操心了。”
元一不置可否，轻轻笑着摇摇头。
沈老爷子看了，忽然就更加感慨起来，“我看着阁下的面容，怎么越看越是眼熟？元一散人，我上年纪了，不怎么记得住事情，若是以前你我见过，可千万别顾及我这老头子的面子瞒着不说。”
“沈主多虑了，您正值壮年，怎会忘事。”
沈老瞧着他又看了几眼，目光中透出些隐隐的困惑，元一以询问的眼神看回去，他便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
“若是我还有一个儿子，明渊还有个哥哥的话，大概就会是像您这般……不，失言、失言了，阁下见谅，我并没有占您便宜的意思，哈哈哈……”
沈老爷子摇头，连忙否认了好几句，觉得自己今日怎的这般嘴上没门，果然是老了。
好在，那元一散人却不在意，反而接了他的话头，“若是沈老您还有个大儿子的话……”
他仔细想了想，而后以清茶润口，继续道，“的确不应是在下这般模样、走到哪儿都带着这些刀剑，想必，应当是更加有担当，也更加清雅爱书，对外沉肃冷峻，对明渊，就要比沈老您更加变本加厉地溺爱了。”
沈老爷子被逗得心情极好，哈哈笑了起来，觉得这小伙子甚是合他眼缘，甚至生出了结为忘年交的心思，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会讨他欢心的年轻人。
到了这时候，元一才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来意。
他表示，自己可以帮沈家这个忙，将明渊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但是他最近正好需要些稀有的法宝灵植，想跟沈家索要些东西作为报酬。
沈老爷子自然是巴不得他主动要点东西，问也没问就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也没有很多东西。”
元一一边客套着，一边拿出个卷成一筒的单子，沈老拉开来看，拉到单子都拖地了还没到头。
人不可貌相啊。
好在元一适时说道，他想要这些东西，是为了救人的，事后必将再以其它形式登门报答。
而后就对着沈老爷子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人精。
而后，元一便真的拿到了一车的东西，在沈家吃过了一顿晚饭，聊了许多与明渊有关的事，第二天清晨离开。
离开了沈家，元一的神情便放松了许多，他从怀中拿出个银铃轻摇，悦耳的响声之下，一道白茫茫的影子飘了出来，小小的一只，坐在他的肩上。
那影子也不知是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元一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这么一笑，浑身的气质都是一变，左边的脸颊还露出个浅浅的酒窝，“明渊啊明渊，反正你现在没有肉身，不如等重塑的时候，为你加上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如何？”
那白色的影子便挥舞着手手脚脚冲着他踢踢打打，气得跳脚。
“快别打了，你再打我，我就想做坏事了。”
元一笑得肆意张扬，伸手一捏，便将那影子提溜下来，捧在手心里，亲来亲去，眯着眼危险道，“现在这个大小虽然不方便往狠了欺负，倒是小也有小的好……”
“我？我都这样了，你还猜不出我现在是谁？”
“驾！”
飞犬马欢快地蹬了蹬腿，翅膀呼扇，猛地加快了速度，朝着远处飞去。
又是一个月后，沈明渊的肉身终于成功地重塑了。
元一，也就是世界意志的化身，体内藏着五个人格和五种灵窍的沈家未来夫婿，带着因刚‘出生’不久而浑身都细皮嫩肉的明渊回了沈家。
沈老爷子一看就气得眼睛都圆了，好小子，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都给养得白嫩水灵了？！一点悔过害怕的样子都瞧不出！
元一散人适时站了出来，表示这是我养的，不怪明渊。
顺便还求了个婚。
沈明渊看着情况不对，偷偷拽元一的衣角，小小声悄悄话，“顺序反了，还没解释窥天镜……”
“咳……”
元一觉得很失策，一想到以后能正大光明和明渊在一起了，就有点激动有点失态。
沈明渊表示，还是让哥哥的人格先出来处理这事吧，或者贺洵也行，他们俩比较冷静……
元一点点头，觉得非常没有面子，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本来就是你哥的人格这事说出来。
毕竟他在弟弟的心中可是非常可靠非常沉稳的形象，不能毁了，绝不是因为什么被其它人格影响了才如此失态，也不是因为太高兴。
两人并未透露沈明渊已经‘死’过一次的事，事情太复杂离奇的话，说了也不会被相信，只半真半假地解释了，说是明渊与元一两情相悦暗生情愫……省略一系列肉麻的恋爱故事……然后明渊是为了救爱人的性命，才弄坏了窥天镜。
之后消失那么久，也是为了元一。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沈老夫人的耳中，与沈父不同，她本就是心软的人，当初能与沈父在一起，也是克服了不少阻碍，想着明渊闯祸是因为爱情……就突然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立刻就站到了明渊的这一边。
“窥天镜坏了可以再修，咱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重要还是法宝重要？”
沈老不听，反驳，非要罚明渊，她就使出杀手锏，一句“嘤嘤嘤，你居然凶我！”就把老头治的服服帖帖。
沈明渊默默捂住脸，觉得不忍直视，一干仆人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到。
然后明渊就被拽进了一个怀抱之中，元一在他耳边低声道，“以后我如果凶你，明渊也可以对我用这一招，保证次次都灵。”
沈明渊耳朵轰的一下就红了个透，在心里暗骂，不要脸不要脸，自己怎么对着这种肉麻的话都能心跳，真是太不要脸了，怕是死了太多次脑子都坏掉了吧。
沈老爷子好不容易哄好了夫人，就见这俩人抱在一起腻腻歪歪，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生生给气笑了。
最终只是罚明渊闭门思过，不许出家门，什么时候窥天镜修好了，什么时候放人，至于婚事？自然要等明渊受罚结束了再办。
闹腾了一下午，终于能回房歇息，明渊办是幸灾乐祸，半是抱歉地说道，“是我恢复地太慢了，身为天道也派不上用场，不然早就能修好窥天镜了……哪儿还要你陪着我受罚，还不准睡在同一间房里……噗哈哈！”
被迫要‘饿’上许久的元一立时就切了人格，把明渊摁倒在床，手指抚过脸颊。
元一（贺洵）：“看来是前几天对你太温柔了……”
“唔……大白天的！我要喊爹爹了！”
元一（聂辛）：“其实，他现在应该正在哄你娘。”
“……禽兽。”
元一（殷左圣）：“禽兽一共有五只，你在叫哪个呀？汪汪？”
“……”糟了，又来了，他们又要争了。
沈明渊眼睛一闭，选择装死。
元一（秦焕之）：“明渊，在我们的人格彻底融合之前，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探讨这个问题。你可不能次次都装死逃避问题。”
元一（沈和光）：“好了，不吓唬你了。”
他将明渊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而后给人盖上一层薄被，“你现在还有些虚弱，这几天我会看着他们，让你能好好静养。”
一个温温热热的轻吻落在额上，“睡个午觉吧，我在这里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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