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保质期
除夕过后，章懿仍有几天的清闲，可以天天待在家里。
他让冯钦给他找了位厨师，在这几天接受厨师的特训，特训的内容就只有一个——营养汤。
各式营养汤，各种珍贵药材，翻来覆去地折腾。
章懿总感觉纹身这东西对人的身体似乎是有害的。
自从有了这个纹身，苏墨的精力就大不如前。
原本脸就小，再加上营养不足，苏墨苍白的小脸蛋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让他心疼。
虽然在床上，苏墨一直是不怎么需要动的那一个。
但该补的还是得补。
章懿每天特训完，糟蹋了一堆食材，最后熬成了一碗营养汤，心心念念端到苏墨面前。
一开始苏墨都面不改色地把汤喝完了，甚至夸了一句：“好喝。”
章懿还以为自己厨艺大增。
他自己在收拾紫砂锅的时候把剩余的汤舀出来尝了一口，才知道什么叫做厨艺的参差。
他和特级大厨用同样的食材做出来的，全然不是同一种东西。
他认为苏墨不惜昧着良心说好喝，一定是十分爱他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苏墨说好喝是因为他的味觉不灵敏，或者说，他不知道凡人的好喝究竟得好喝成什么样。
章懿接受特训熬制营养汤的第三天，苏墨一大早就出了门，接着直到傍晚才回来。
如此过了两天，章懿才后知后觉，是因为他做的汤太难喝了，苏墨才找借口每天等到饭点过后再回家。
章懿熬完了汤之后就对着大门的方向坐着，虽然他面前永远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也有诸多公事需要忙碌。
但他这副模样，多少有点像望妻石。
他等到苏墨回来，用有些赎罪的语气说：“老婆，我今天做的汤改进了，你要不要尝一口？先尝一小口就行，不好喝咱就倒掉。”
结果苏墨走过去端起那碗汤，几乎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地把汤喝完了。
“好喝。”苏墨没什么表情地说。
章懿：“……”
章懿心里的疑团几日下来越积越大，忍不住问出了口：“老婆，我不是想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只是想知道，这种冰天雪地，还是春节期间，你非要出去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苏墨犹豫了一下，回答：“我是去医院探望薛午一家子了。”
“探望薛家？”章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现在春节期间，他们一家却要在医院里度过，而且他们其他亲人也都不在芒城，”苏墨小声说，“我就想着，虽然我也不能代替他们的亲人，但是买些花和水果，去医院陪他们说说话也好。”
章懿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老婆一直心地善良，会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让他意外。
章懿向苏墨招手，苏墨走到他身边，他把苏墨搂在怀里，低声说：“我记得你说，你是无意间看到他们昏倒在路边，后来你跟着到医院，为他们垫付了住院费用，又听了他们的故事，打算出手帮他们。”
苏墨点了点头。
“所以你并不欠他们什么，知道吗？”章懿伸手抚摸了一下苏墨清瘦的脸颊，“你出于关心而想要去医院探望，这点我支持，但我希望你不要心怀愧疚，他们遇到这些事情，跟你并没有直接关系。”
苏墨想了想，点头：“我知道，我没有内疚。”
章懿接着说：“那就行，明天开始，我送你去医院，跟你一同去探望他们。”
苏墨：“啊？”
可是他想要找薛家人了解一些讯息。
如果章懿在场，就不太方便了啊。
章懿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去公司，但他和贺鸿才的官司却已经在筹备当中。
不出意外，贺鸿才应该已经收到了律师信。
因此，章懿有足够的理由去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带给薛家人。
苏墨无奈之下只得答应：“那好吧，我们去的时候注意一下他们的精神状态，不要让他们太辛苦。”
章懿：“明白。”
这几天苏墨天天前往医院探望，病房里摆了好几束花，一走进去就能闻到花香。
薛家两位老人已经从icu病房转出来，薛家七人全都住进普通病房。
薛午和他妻子以及一双儿女住在同一间病房里。
他们几日来接受医院的治疗，精神已基本恢复，只是气血欠缺，仍旧不适宜下床活动。
苏墨一走进去，他们的眼睛就亮了。
章懿那么大一个总裁，在病房门口高大挺拔地站着，却不如苏墨那么受瞩目。
他一点也不计较自己被老婆抢去了风头，独自搬了张椅子，看着苏墨把带来的花插在花瓶里。
苏墨看了一眼摆在病房窗台上的这几株花，他能认得出被他带过来的那几株。
但同时，他发现有一两束花，尽管和他带来的品种一致，都是康乃馨或者百合，却不是他带过来的。
苏墨转头问病床上的薛午：“薛叔，有其他人来看望过你们吗？”
薛午明显表情不太自然，吞吞吐吐地说：“贺鸿才那家公司有人过来看望我们，放下花就走了。”
苏墨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薛叔，我把章懿带过来了，”苏墨指了一下章懿，表情有些许羞涩，“关于那场官司，他有消息要告诉你们。”
薛午等人马上打起精神，专注地看向章懿。
章懿低咳两声，把昨天懿心法务在电话里对他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我的律师认为，很有希望从贺鸿才手里夺回属于你们的地产，”章懿说，“但是，冬城的房子已经重建，房子部分只能让贺鸿才用其他方式补偿给你们。”
薛午目光灼灼地看着章懿：“章总，冒昧问一句，我知道你和贺鸿才签订了合同，冬城计划要卖给懿心做成商业中心，现在冬城出了这事，你会甘心把冬城让出来么？”
章懿表情很无所谓：“冬城的确是一个很适合做成商业中心的楼盘，但并不是唯一适合的，我当初看中，是因为我老婆喜欢，所以冬城丢了，我更在乎他会不会介意。”
章懿说完，看向苏墨。
薛家四人也茫然地转头看过去。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章懿为什么突然说着自己老婆，看着的人却是苏墨。
苏墨一点也不想接章懿这句话。
他用眼神提醒章懿，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章懿笑笑，只当苏墨又在害羞了。
薛午搓了搓手说：“其实这事儿，我们一家人已经商量过了，如果章总实在想要冬城那块地，我们可以不搬回去住，只要能让我们一家有个容身之所，还有那块地的价值，该多少就给我们多少，我们就满足了。”
章懿似乎并不意外他们会做这个决定，波澜不惊地点头：“我明白你们的诉求，但所有程序都会正规合法地进行，有任何进展，我会继续让律师跟你们联系。”
苏墨原本想问薛家之前处于灵魂状态是怎么在冬城待了那么久。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的身体被困在不知名的医院，每天被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灵魂就算出窍，也应该极为虚弱。
那么他们是怎么到了冬城？
苏墨想起，之前在冬城遇到薛午一家，薛午曾经说过一句——
“虽然我们做鬼的时间不长，但也听前辈说过一些驱魔人的事。”
他们当初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鬼。
前辈是谁。
是不是因为那个前辈，他们才短暂地有了“鬼”的能力，从而冬城才会开始闹鬼。
甚至细想过后，凡人哪怕执念再深，也没有灵魂脱壳的先例。
他们三个中年人，两个老年人，两个孩童，全都不具备灵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可章懿在场，苏墨没法直接问，只能用意念问出来了。
但他这么尝试了，薛午却像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意念，仍旧在和章懿聊着冬城有关的话题。
苏墨只能作罢。
没过多久，他便和章懿一同离开了医院。
苏墨一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想着心事。
章懿跟他说话他也没听到，甚至差点直接撞上一辆车子的引擎盖。
“我就说你现在精神大不如前了，居然走着路也会出神。”章懿把他拉过来，半抱着塞到自己车子里，“让我看看，撞疼了没有？”
“我没有撞疼，刚才只是在想薛家的事。”苏墨摇头说。
“出了医院，就不要再想他们了，”章懿委屈十足，“多想想你老公我。”
苏墨：“……”
“老婆，我是为你好，你多久没照镜子？你为他们操心这么多，脸差不多跟白纸一个色了。”章懿无奈地看着他。
提到镜子，苏墨条件反射地往后视镜看了过去。
他没觉得自己脸色多白，倒是发现自己额头上那处伤，似乎已经逐渐好转。
因此他伪造的花骨朵纹身也颜色变淡了许多。
苏墨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章懿马上发现，并且抓着他的手指，往他额头上看过来。
苏墨额头上的花骨朵褪变得只剩下淡淡的一抹粉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章懿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一下那抹淡粉。
“老婆，你找的那家纹身店，保质期似乎很短啊。”他说。
“保质期是什么意思？”苏墨疑惑地问。
“这里，褪色了。”章懿手指又往那纹身上轻按了一下。
苏墨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缓慢地想起纹身应该不会有褪色的说法。
可不就是“保质期”到了么？
可能再过几天，就连这点红色都看不到了。
苏墨小声说：“可能真是那家店不太行，我下次去他店里问问。”
但他是不可能去问的，甚至那家店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数。
“其实我更喜欢你原本的样子，”章懿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老婆的皮肤，白嫩，光滑，全身上下一丝瑕疵也没有，纹身反而会破坏原本的美感。”
苏墨：“……”
章懿从他们第一天见面就是如此，毫不掩饰对他外貌的着迷。
苏墨却还是像他们第一天认识那样，表现得很害羞。
苏墨害羞的表现在于他全身皮肤都浮现一层淡粉色。
双颊也会变得粉红，映在他冰玉般绝美的容颜上。
玉洁冰清，楚楚动人。
章懿一回家就把苏墨抱上床，俯身下去，轻轻吻上苏墨的薄唇。
刚吻下去，苏墨就轻轻推开了他。
“明天开学，我要早起去学校了。”他轻声说，“不能再很晚睡。”
言下之意，不能再像前几天那般不知节制了。
章懿自然懂苏墨的言下之意，但他故意装作不懂。
这种时候，似乎就没有体贴老婆的必要了。
“我很快的。”章懿轻轻咬苏墨的耳垂。
过了两小时。
苏墨声音微喘，眼睫紧闭，轻声控诉了一句：“你又撒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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