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杨文婉又等了几天，北庭那边儿始终没有消息。
　　五月中旬，大皇子妃给杨国公府下帖子，邀着杨国公府女眷去大皇子府一聚。
　　杨文延连夜让陇州那边儿将那对会武艺的姐妹送进了京。
　　杨文婉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跪在书房正中央等着自己的姐妹俩，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自家长兄，只得让人扶起了姐妹俩。
　　“上次我就见过你们了，这几个月下来，可是决定好了要跟着我了？”杨文婉又再问了一遍。
　　姐妹俩双双点头。
　　“叫什么名字？”
　　“婢子江清。”年纪稍大一些的先回了话。
　　“婢子李念。”
　　杨文婉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真姑姑和含棋说道“你们带她们下去休息，与她们说一说咱们府里的规矩。且她们两个不算近身伺候的婢女，让丹朱和翠湖都与她们熟悉一番。”
　　几人出了书房。
　　“长兄，你们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祖母刚刚还打算和我一道去。虽说咱们府算是和大皇子府不在同一路了，可他也不至于就那样明目张胆的迫害于我。”杨文婉摇着头失笑。
　　杨文延的脸色却显得颇为凝重。“你太低估大皇子了。”
　　杨文婉没有争辩。
　　过了两日，到了与大皇子约好的日子，杨文延与杨文杰送吕氏孟氏带着杨文婉姐妹三人去了大皇子府。
　　令杨府众人没想到的是三皇子妃慎王妃和镇南王府女眷居然都在大皇子府。
　　大皇子妃笑着招呼众女眷入内，在内院的花园里头摆了桌椅板凳，几个伶人则在亭子里跳着舞。
　　“是我家殿下，非说镇南王府二爷夫妻头回入京，让我请了相熟的女眷一同过府热闹热闹，也算给二夫人接风了。”众人刚入座，大皇子妃就先开了口。
　　“这可使不得。”张氏眉眼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陈琳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偷偷看杨文妙两眼，而镇南王妃的目光则时不时地看向杨文婉。杨文妙与杨文婉却突然默契地很，从不将目光往镇南王府那边儿移。
　　大皇子妃与相张氏互相吹捧一副相见恨晚的熟络样儿，其余众人该品茶的品茶，该看舞伎的看舞伎，由着她二人自去。
　　三皇子妃的目光却是停留在慎王妃身上。“慎王妃这是怎么了，瞧着没什么精气神儿。”
　　古丽公主有些慌乱地回神“没事儿，劳三皇嫂记挂了，只是昨夜没怎么睡好。”
　　大皇子妃的目光撇了三皇子妃和慎王妃一眼，却并没有当回事。
　　“四姑娘的身体瞧着倒是大好了。”古丽公主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对隔着几个人的杨文婉说话。
　　杨文婉点了点头“躺了三个多月又休养了两三个月，除了久坐久站会有乏，其余的倒也都没什么了。”
　　古丽公主没有再开口。
　　倒是镇南王妃，时不时应付大皇子妃几句，看吕氏和孟氏小声交谈，就开口说道“杨老夫人可还好？”
　　吕氏扯着笑回道“劳王妃娘娘记挂，母亲她老人家康健的很，只从父亲他老人家走了之后越来越不爱出门见外人了，上回拒了您帖子的事儿你别见怪。”
　　一句话将镇南王妃还想再开口提求见的事给挡了回去。
　　“杨四姑娘怎得不尝尝咱们府上的点心，都是些容易克化的，最得咱们府上的姑娘们喜欢了。”大皇子妃盯着杨文婉。
　　“大皇子妃有所不知...”杨文妙刚想替杨文婉开口拒绝，就被张氏打断了。
　　“哟，这是几姑娘啊，这规矩可差了点儿，大皇子妃与四姑娘说话呢，轮得到你开口？”张氏颇有些刻薄地白了杨文妙一眼。
　　杨文妙挑了挑眉，并未说什么，只是冲着张氏挑了挑嘴角。
　　“哟呵，这话可真熟悉。”蒋月珍状似不经意地对身边婢女说道“我记得咱们府上的柳侧妃没出阁之前也对杨府姑娘说过这话呢，结果转天就被母妃赏了教养嬷嬷。没想到时隔几年，从二夫人嘴里又能听到这样儿的话。”
　　“小女性子急躁，无意冒犯皇妃娘娘，我家婉姐儿中毒伤了肠胃，点心是一口动不得的，便是饭食现在都还用不了。只得谢过皇妃娘娘的好意了。”吕氏笑呵呵地摸了摸杨文妙的手“妙姐儿也是心疼妹妹，毕竟咱们婉姐儿和妙姐儿是一块儿长大的姐妹，两人又从未起过争执，便是一母同胞也未必好成这个样子。妙姐儿替婉姐儿着急，规矩上头有些逾矩，相信皇妃娘娘不会介意的。”
　　张氏的脸色变了变，还想开口，却被一旁的镇南王妃叫了过去。
　　待到午食前，吕氏就带着众人向大皇子妃辞行。一番推诿后，杨国公府众女眷离了大皇子府。
　　杨文婉坐在马车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嗤笑出声。杨文妙想开口问问，却在看到杨文婉满脸嘲讽之意时噤了声。
　　“镇南王府的这位二爷，就这种脑子还想学别人谋权夺位呢？”杨文婉在书房坐下，同杨文延说了大皇子府的事儿。
　　“咱们也得承认，他有两下子，刚进京这么两天就攀上了大皇子。”杨文延的语气中有了丝担忧“依着皇上现在对大皇子的纵容，若是将来真是大皇子登基，只怕咱们杨府处境就更艰难了。”
　　“那就让他做不成不就好了。”
　　“婉姐儿，咱们杨府只做纯臣，这是百年来杨国公府的家训！咱们只忠于龙椅上那位，其余的咱们不可参与。”杨文延看杨文婉的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兄，莫要想太多，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打算站在哪位皇子那边，等我起了这个心你再来劝说我就来得及。”
　　杨文延一时无语。
　　不过第二日，镇南王府再次递了帖子，只不过这回变成了陈琳要见杨文婉。
　　初听到门房传来得信儿，杨文婉颇有些讶异，这离着陈琳大婚剩不过三个月，她整日里不在家绣她的嫁妆，总东家逛西家玩儿什么呢？杨文婉接了帖子，让人将陈琳带到了春晖园。
　　陈琳见到杨文婉，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的。”
　　杨文婉不解地看着陈琳“郡主，你想见我，我让您进来了，可您现在又说我不会见您。要不，您再想想要说什么？还是您想找三姐？我让人去将三姐叫来？”
　　“不，不用，我就是想见你。”陈琳走到一旁的桌子那儿，由着身旁的婢女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茶杯捏在手中，似乎找到了定心丸，喘了口气对杨文婉说“我父王来信你看了么。”
　　“没有，镇南王的信我一个外人看它做什么。”
　　“我母妃看过之后就对我二嫂变了态度，还让我来杨府多走动走动。我，我想问问你可知道信上写了什么。”陈琳喝了口茶，没等杨文婉说话又一口气说道“我也想知道二哥二嫂为什么会来京城，我不信是来给我送嫁的，他们连给我添妆的东西都是来了京城才买的。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傻，可我再傻我也能感觉到母妃看了父王的信有多惶恐。我也知道杨国公府你说了算的，连大嫂都会听你的，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请你告诉我。”
　　杨文婉听着陈琳颠三倒四红着脸的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镇南王妃是怎么养得这个姑娘？堂堂一个郡主，脾气性子软和就算了，怎得脑子也这样的拎不清。就算自己真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告诉她。还是她真觉得和自己的关系真的好到自己愿意和她分享那些所谓的“秘密”？
　　“郡主，您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如果您是来问我您父王的信里写了什么，那我什么也不知道。您父王的信只是夹在了我长姐给我的家书里，被送信的都送到了我手上，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应该去问镇南王妃。”杨文婉一脸的不耐烦。
　　陈琳一脸的失望，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那样被杨文婉打散了。陈琳知道，自己再提不起勇气问第二遍的，更没有勇气去问自己的母妃和二嫂。
　　“郡主若是没什么事，我就要去家学了。”杨文婉做出送客的姿态。
　　“婉姐儿，我母妃上回的事儿，我替她给你道歉。那我就先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健。”陈琳说完就红着脸走了。
　　杨文婉盯着陈琳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含棋，去将杨壹寻来。”杨文婉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大皇子这点儿事儿，牵扯越来越多了。
　　入了夜，真姑姑急匆匆地将杨文婉唤醒。
　　“姑娘，前院儿那边儿来人，说是有人夜闯咱们府，被杨壹带着人抓住了。”
　　杨文婉紧着穿上衣裳，在江清的陪伴下去了前院儿。
　　“刘彰？”杨文婉看见被捆绑着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刘彰，顿时觉得脑仁儿疼得紧。
　　杨文延和杨文杰兄弟俩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杨文延的牙咬的咔哧作响。
　　“你这厮半夜里不睡夜闯杨国公府到底要干什么？！”杨文杰难得的动了怒。
　　“你看你们，我就是来逛逛，看看杨国公府暗卫部署怎么样，能不能保护好杨四姑娘，这样认真计较做什么。”刘彰嬉皮笑脸地走到杨文婉身前“四姑娘，帮忙松个绑呗。”
　　杨文婉让人给刘彰松了绑，无奈又不解地问道“刘公子，您这大半夜的不睡，是打算改行做梁上君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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