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立夏
林叶x祝一尘
——只是就在那一刻，门外热浪滚滚，他牵着她好像冲破牢笼。
林叶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带我走吧。
去哪里都好。”
他没有听到。
立夏
（1）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教室内老化风扇嘎吱作响，摇摇欲坠，窗边一个女生“划拉”一声拉开窗，一阵风吹过来，卷起林叶的试卷一角。
“——questionhowmuchthedressis？”
——a
热风与空调的冷风交错在她的座位一角，林叶听完最后一题，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热风的来源一望。
林叶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惊讶的发现对面教学楼五楼空无一人却开着灯。
这天是6月10日。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林叶作为准高三返校，进行惨无人道的——返校周考。
对面昔日热闹的教学楼在高考之后空了下来，半晌，她回过头将英语试卷翻了个面，竟觉得有几分寂寞。
考完试是例行的自习课。
但刚交完卷，林叶就从后门匆匆下楼去了。
她想去关灯，考试时总是不由自主被那边的亮光吸引，兴许是兴趣使然，又或者只是看着不顺眼，她就是很想去关灯。
一层两层……
从一边的五楼下来，又上另一层的五楼，未免有些气喘呼呼。
她有些脚步虚浮地走上走廊。
夜风忽然大了起来，贯穿了整座楼。
楼下的树林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叶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祝一尘的，彼时，他正在开了灯的教室前倚着栏杆抽烟，烟雾缭绕，弥散在两人之间，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他穿了件黑t恤，看向她时眉眼间是玩味的神色，指间夹着杆烟，少年气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流气被他集于一身。
林叶一时愣住。
“你开的灯吗？”
“嗯。”他含混不清地应，也没问她是谁，只是掐了烟，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她看着他从教室里翻出两本书来，关了灯，朝着她的反方向走去，全程把她当成个透明人来看待。
少女歪了歪头，看清了他手里的书——英语选修三和数学选修三。
正巧是她在学的两本。
林叶抿了抿唇，莫名开始觉得有些热起来了，半分钟后，她听到上课铃声，预感到第一次旷课，在下楼的过程中编好了上厕所的说辞。
那天的月亮很圆。
林叶真用了上厕所来作说辞，却一个人也没有告诉真相。
关于晚上遇到的黑衣少年。
（2）
关于他，林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只是在各种燥热的午后，她伏在桌上被热醒时，面对着过去的高三教学楼，再没看见过神秘的亮着的灯。
风雨如晦里像是月亮的灯。
这时候她就会想到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只是偶尔的那么一瞬间，她会闭一闭眼，翻过去继续午休。
上课，考试，上学，放学，睡觉，写题。
临近期末，在老师反复地强调着你们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的喋喋不休声中。林叶像是被抛入这样的循环，反复不断，使人几乎喘不上气。
她偶尔也会抱怨着，说不想读书了。
众人纷纷惊叹，说年级第一也会不想读书吗。
林叶就笑笑，也不说话，低头去掀开书页。
文科一班，林叶，是校史上唯一一个次次都能超过理科第一的文科生。
她次次都能拿第一，且每一科都接近满分，无可挑剔。
文一班的老师，一谈到林叶就眉开眼笑，说她是自己的骄傲。林叶听了却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说她是天才少女，却又不尽然，林叶从小就过着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生活，每分每刻，都被安排的清楚明晰。
未来的人生，像是学校中短短的那一百米跑道一样，看似漫长，却一眼可以望到尽头。
林叶偶尔回想，那天遇到的人是不是一个幻觉，或者是刚毕业的学长——这个概率比较大。
怎样都是徒劳的，不论是生活，亦或是对于那个人的莫名好奇感，她都找不到答案。
像站在塔顶却看不清远方的守望者，迷茫，又无所适从。
（3）
能够再一次看到他是在八月二十日，暑气还未消减，盛夏还没有完全退场的时候。
高三年级开学的第一天。
林叶的座位恰巧就在空调口的位置，教室里响起一阵惊叹时，她正调试着空调挡板，怕冷气太猛容易感冒。
文科班里的女生太多，时时有人起哄已成常态。林叶见怪不怪，甚至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她猛然抬起了头。
“我叫，祝一尘。”
台上的男生正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过林叶，没有半分停留，淡淡地飘逝而过。
他的嗓音带了些沙哑，随意又带有些撩人的意味，在几乎全是女生的文科一班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他是来复读的，林叶听见模模糊糊的喧闹声中这样一条信息。
其实并不难猜，到了高三，总不会是转学来的。
——那么，那天他是回去拿书的吧。
他不记得她了。林叶怔了怔，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她垂了垂眸，低下头去，划掉方才因为走神而写错的答案。其实她也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总是走神总想到他。
不是贪恋出色的外表，或者是痞里痞气撩人心弦的随性。
或许是因为，看到他的第一眼，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名为“自由”，不受拘束的感觉吧。
那些感觉，是林叶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
“安静一点，”班主任敲了敲桌子。
“祝一尘，你就暂时坐林叶旁边去吧，对，就是最后一排。”
——她原来的同桌艺考去了，暂时也回不来，桌子已经空了小半年。
林叶并不意外地往里边挪了挪，没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写着手下的卷子。
“高考528是吧。”台上，班主任问询着。
“是。”
“今年高考挺难的，分数线也低，能走个一本为什么不走呢？”
少年懒洋洋的，靠着讲台，说了句：“不知道该读什么。”
语气平常的好像在说昨天吃了顿宵夜。
樊老师顿了一下，从教多年，她教过的复读生也不在少数，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随便的复读理由。
祝一尘心不在焉地回答老师的问题。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扫过最后一排，全班唯一的一个空座位。
旁边的女生穿了件白衬衣，外面套着紫白色的校服外套，纤细的颈，白皙的皮肤，一丝不苟的高马尾，黑色细框的眼镜。
看上去像是个乖乖女。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
祝一尘回过神，说：“老师，我可以下去坐着了吗，待会要下课了。”
樊音蓝见自己说的话他可能一句都没听到，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想到这人是领导硬塞进一班的，她原以为肯定是哪个高层家托关系成绩又不怎么好的学生。
但其实他高考考的也不错，只是复读的理由令人奇怪罢了。
“行。”她没再多说什么，又提了句：“你旁边那个就是我们班班长，年级第一。”说到这里她的微微笑了一笑。
“不会的多找她学学——”
也不知他听见与否，祝一尘已经懒懒散散挎着包丢在了他桌上，很快坐了下去。
前排的女生频频向他看过来，转身在传递的纸条上又添上几句话。
祝一尘并没有理会那些讨论他的话，抬手拿掉了林叶的耳塞，慢慢地道：“你是班长啊？”
从他进门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埋头写英语卷子的少女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尽管这其实是第二眼，但在祝一尘眼里，她从他一进门就与周围喧闹划开了界限一样，安静得渭泾分明。
“是我。”林叶说。
她的眼睛像黑色玻璃球那么干净纯粹，带着些狡黠，聪慧。
不愧是，年级第一，周身散发着一股“我是学神”的气息。
“你是年级第一？”
林叶没有料到这人还会这样问，她在被提醒“你是班长”那一刻就已经拿出了班级的记录册，本打算问他名字怎么写。
“我是。”她又回答，没带半分其他有波澜的语气，因为这样的问话，对她已经司空见惯。
“文科第一？”
“年级第一。”
林叶没再让他问下去，按开笔问：“哪几个字？”
“祝福的祝，一骑绝尘的一尘。”
他说这话时，凑近了过来，林叶闻到他身上有很淡很淡的烟味。
她想起了那个晚上，不免出神。
“你到底会不会写啊？”男生一把拿过那薄薄的一本和她手中的笔，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完还翻了一页，后一张座位表也写上。
在整张都是女生工整秀丽的笔迹的纸上，留下一个个流畅张狂的痕迹。
林叶拿回册子看了眼，就听他道：“那么学神小姐，多关照啊。”
她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写字的笔。
关照个屁。
学神小姐从不关照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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