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警示
路天泽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吴百川的尸体刚从法医室解剖完运送过来。达叔一个人蹲在殡仪馆角落抽烟，耷拉着头。
“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路天泽蹲在达叔身边，皱眉问道。
“凌晨的时候接到警察电话，说是川出了车祸，一头撞在了江堤上，当场死亡。”
达叔的声音很疲惫，夹着香烟的食指和中指还在微微颤抖。
“不是……现在汽车不是都有安全气囊么？而且，这要多狠才会撞到江堤上？我记得江堤那条路即使夜里照明也很好啊？”
达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提出了疑问，警察说，安全气囊刚好坏掉了，出事的时候没有启动，而且行车记录仪的存贮卡也丢了。他们一开始也怀疑是谋杀，说要解剖。”
“结果呢？”
路天泽追问。
达叔把烟从鼻孔里喷出来，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川的体内指标也很正常，没有被下毒，或者酒精的残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法医的鉴定结果上说，川的肌肉一直是松弛的，这一点很奇怪。因为车祸之前，车主必然要因为极度害怕和紧张，肌肉高度紧绷，可是川的全身肌肉都是松弛的，就好像完全不惧怕死亡，或者说，像是在睡梦里开车一样。”
睡梦里……开车？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耳朵里只有大厅里走来走去的鞋底声音，还有略显嘈杂的人声。
“小天，你不知道，昨天我看到川有多高兴……我们兄弟两从小就朝夕相处，感情好得很，后来虽然忍心把他赶出去，可也是为了他好，哪里真的舍得……”
达叔把头埋在臂弯里，低低的呜咽起来。
路天泽虽然没有经历过重要的人离开，但他能体会到此刻达叔的心情，他揉了揉达叔的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把他的烟抽出来，自己吸了一口。
“被你妈知道要打死你！”
达叔泪眼婆娑的看着路天泽。
“我已经死了很多次，小强了，没事儿！”
路天泽满不在乎。
“对了，我弟弟昨天出事之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达叔说着，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递给路天泽，路天泽十分好奇，接过手机。
哥，我走了，爸妈的店就拜托你了。记得和那个叫路天泽的小子说一声，让他小心一点，可能“魇”已经注意到他了。对了哥，你不觉得，路天泽和我们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做炒饭的年轻人有点像么？
魇？什么东西？
路天泽望着达叔，达叔也望着路天泽，两人都摇摇头。然后达叔忽然捧住了路天泽的脸，凑近了过来。
“我勒个擦！达叔你不会还有恋童癖吧？”
“癖你个头！别动！”
达叔抬手就给路天泽一个爆栗，随即把他的脸当做橡皮泥左捏捏又揉揉，直把路天泽弄得双眼黑线即将发飙为止。
“我还没发现，你小子好像还真和那个年轻人有点像啊！该不会是显灵了吧？哈哈……”
达叔说着自己乐了一下。路天泽尽管一头雾水，但看到达叔笑了，顿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那个，准备火化了，家属？”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探头过来，一脸狐疑的看着正在笑的吴明达，内心十分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死者的家属。
走出殡仪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加上一整天都没太阳，所以显得更加阴沉。
路天泽骑着单车往家的方向，这个点培训班差不多也结束了，正是无缝对接的时候。
他轻车熟路，在常去的奶茶店停了下来，打算买杯奶茶带回去孝敬老妈，可是奶茶还没做好，他的停在路边的单车忽然被一辆黑色suv蹭倒。
黑色suv就停在单车倒地的旁边，既没有人下来，也不离开，像是某种挑衅。
我勒个擦！
路天泽卷起袖管就走了过去，先是一脚踹在了车门上，然后信口开河的骂道，“没长眼睛啊？你会不会开啊？告诉你，小爷这可是限量版跑车，就算是刮擦也得赔死你！”
话音刚落，车窗打开，一沓红色的钞票立刻飞了出来，像是这座城市盛开的梅花一样在路天泽眼前飘舞。
“卧槽！”
路天泽惊叫一声，下一秒，立刻弯腰捡钱！
车门这时打了开来，打开的速度和角度都很好，直接把弯腰捡钱的路天泽撞倒在地，然后一个人猛然从驾驶位置跳了出来，就蹲在倒地的路天泽身前。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连帽将这人笼罩的严严实实，但路天泽还是一眼就看到连帽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就感觉全身的血液凝滞了。
妈的，一定是昨天被蕙兰抽狠了，大脑混乱了！
路天泽正想给自己来一个巴掌，让自己醒过来，就看到这黑衣人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手指指尖仿佛有一层蓝色的光晕笼罩，在他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这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就像是有很多白色的羽毛从眼前忽然飘落，世界变得一片苍白，有一种剧烈的困意袭来，他勉强睁了睁眼睛，发出最后两个音。
我勒……
黑色suv迅速逃离事发现场，只留下一堆红色钞票和一辆倒地的单车。
张平开着车在街道上狂奔，他扭头看了看在后座上沉沉睡去的少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但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余光猛然看到一辆绿色吉普直直从横向冲了过来！
他想要急停，却来不及，吉普轰然撞了过来，一瞬间黑色suv一个甩尾在马路上打转，然后重重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听觉一片静音。
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疼痛，张平的头靠在一侧的窗玻璃上，安全气囊将他夹在中间。车窗玻璃被他的头砸出了裂纹，有血迹从连帽里渗透出来，在玻璃上画下弯弯曲曲的一笔。
爸爸。爸爸。
他好像又听到那个弱小颤抖的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哭喊。他讨厌这个声音。
短暂的眩晕之后，张平迅速开始恢复意识，他回头看，车后座上已经没有了人，后车门打开，那辆绿色吉普刚刚发动离去。
该死！
他狠狠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李天鹏给昏睡的路天泽额头上贴了创口贴之后，这才弯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摊开，仰面朝天花板，仿佛已经筋疲力尽。
“老了老了，看来不服老不行啊……”
他喃喃自语，忽然盯着床上躺着的路天泽，“臭小子，你到底要给我装睡到什么时候？！”
依旧没有动静。
“跟我装？行嘞！”
李天鹏卯足了劲从沙发上坐起来，大概用力过猛，腰闪到了，啧着嘴叫疼，然后脸一沉，从手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一把黑色手枪，熟练的上膛。
枪还没有对准路天泽，路天泽忽然奇迹般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别，别，我醒了醒了！”
路天泽双手挥的可使劲了，然后无比谄媚地叫了一声，“李大爷好！”
“你大爷！”
李天鹏哼了一声，这回真把枪口对准了路天泽。路天泽立刻双手上扬，笑容凝固，“李大师好！”
嗯。
李天鹏点点头，把枪放下，空出手来揉闪到的腰部。路天泽眼疾手快，十分没节操的跪走了过来，“我妈打牌一打就是一天，也经常喊腰疼，经过我这一双巧手按摩，可舒服了！大师我来给你按——”
摩字没发出来，梗在路天泽喉咙里，因为李大师抬起膝盖顶在他的额头，阻止他过分靠近。
“我就稍微唬你一下立刻腿软倒戈，你这货要是在战争年代，活脱脱就是汉奸的模范啊！我说你还要不要脸？”
李大师瞪着路天泽。
路天泽双手按住对方的膝盖，慢慢把脸挪开来，笑的和朵花一样，“大师有所不知，蕙兰从小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不摇碧莲’。”
不摇……碧莲？
李天鹏一头冷汗慢慢滑了下来，什么意思？
正自思量着，路天泽已经十分熟络的在他腰部开始按摩，手法虽然和传统的按摩手法不一样，但劲道十足，几下之后，疼痛的腰部立刻减缓许多。
“不错啊小子，看不出来你手艺还挺多，这按摩手法在哪学的？”
李天鹏一边享受的闭上眼睛，一边问道。
“没有没有，自己就从小揉面团，揉啊揉的，自然就会了……”
路天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喔，揉面团……嗯，唉？”
李天鹏忽然醒过来，感情这小子是拿自己的腰当面团揉了？一睁眼，那把枪已经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爽不爽？”
路天泽笑的很贼，一只手用力在李天鹏腰间揉了一下，疼的李天鹏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
“老头，你给小爷老实交代！昨天莫名其妙出现在达叔的小店，今天又半路杀出来把我给劫了，你想干嘛？！”
李天鹏心中那个悔啊，真不该轻易上了这小贼的当，没想到这家伙小小年纪就能屈到这种地步。
“我要是想害你，现在你还会站在这里好好和我说话么？”
李天鹏反问，“老头子我为了救你，舍身撞车，你非但不感激我，反而用枪指着我！路天泽，好，你很好！”
听着老人略带讽刺的气氛之话，路天泽愣了一下，随即眼光闪动。
“少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那个黑衣服的家伙是一伙的？来个苦肉计什么的。何况，你怎么就那么巧，我刚刚被掳，你就……”
路天泽抖了抖手，表示意思你懂的，我就懒得说了。
李天鹏叹口气，指了指沙发上的一个皮包，“你自己去看看，我真的是那个美食界的李天鹏。之所以去达叔的小店，完全是因为想品尝美食，谁知道就卷入那场兄弟之间的复仇风波了嘛……谁知道又冒出来一个你，你小子年纪轻轻，做出来的东西却是如此美味，我看你骨骼清奇，当然不能卖你十元一本的葵花宝典或者如来神掌了嘛，我就一路开车跟着你，想找个时机和你说——”
李天鹏噼里啪啦的发一大堆牢骚，还没说完，那边路天泽已经叫了出来，手里正拿着一张推荐表和一张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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