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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季则平:?

        他索性直接挑明,两眼直直看着他的贵妃娘娘:“贤贵妃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槿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料事如神。

        “确有一事。”顾氏贤贵妃起身站到季则平面前,敛衽行礼道,“周侧妃性子直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圣人念在她父兄皆为国效力的份上饶恕她。”

        季则平似笑非笑:“你今天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槿:“周侧妃向来与妾交好。”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无意中听到顾槿心音的季则平面色一冷,臭着一张脸恨不得当即将顾氏贤贵妃扔出门去,但梦里槿娘吐血的样子回荡在脑海里,一时间倒叫季则平有些不落忍。

        他到底是怀着一点不可说的愧疚,叫赵端海亲自跑了一趟,把在冷宫中的周侧妃拎出来,赐居云台殿。

        赵端海领了旨意,带两个小黄门去迎周侧妃出冷宫,一阵闹腾后,紫宸殿又只剩了季则平两人。

        帝妃二人相顾无言,顾槿站到案前,拿起一方墨锭,眼睛先亮了亮,“景室真香?”

        “康伯呈上来的。”季则平道,“还剩了些,一会儿你拿回去?”

        顾槿挽起袖子为季则平研墨,又笑道,“这样好的墨锭,圣人赏给妾,不怕暴殄天物?”

        季则平也轻笑,“若给你算暴殄天物,那天底下就没有谁能配得上它了。”

        随后他看了顾槿一眼,又说道,“康伯前些时候呈上墨锭的时候,也拿了些极好的宣纸来,我记得你的字极好。”

        “康伯近来可好?”顾槿忽略了他后半句话,只问道,“一别多年不回京中,他倒是舍得走。”

        季则平拿眼睛斜睨她,“是,唯独某些人舍不得。”

        顾槿:……

        啧。

        ——“这都多少年了,小气鬼。”

        季则平:?

        他险些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小气鬼?沈宁洲之前觊觎顾槿,要不是他爹靠得住给两个人赐婚,恐怕他二人早就喜结良缘孩子都生了三个。

        季则平早年求娶顾槿确实是有些别的考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问对顾槿也有一些真心,更何况经过那场梦境之后,他对顾槿多了些说不出的怜爱与愧疚。

        顾槿假装没看到季则平眼中的怨念,只开口笑道,“康伯拿过来的宣纸在哪儿呢?”

        沈宁洲沈康伯与她算是从小的交情,顾槿自小跟着哥哥们混作一处,自然拿沈宁洲当亲哥哥一般,倒是季则平,为了这件事郁郁了半辈子。

        沈家阿兄如珠似玉一般的人物,当年艳冠京城,才满京都,被先皇亲口夸赞的神仙人物,因为这点原因自行出任外官,小半辈子不曾与之见面。

        顾槿缄默,聪明地不再去提沈宁洲半个字,省得这人醋劲发作,再去给沈家阿兄找不自在。

        小黄门急急翻出宣纸,呈到顾槿面前,顾槿挑了半天,才选出合心意的笔,下一秒就被季则平阴阳了一句,“怎么不用康伯呈上来的笔?”

        顾槿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不知圣人想看妾写什么?”

        “贤贵妃自便。”

        顾槿沉吟片刻,提笔欲写,还没想全笔画的走势,便被殿外着急忙慌的人打断。

        顾槿偏头看去,只见年轻的内侍太监总管赵端海不像日后的从容不迫,他颇为局促地进来,恭恭敬敬且面带为难道,“启禀圣人,侧妃娘娘不愿前往云台殿,她说、说……”

        季则平面色不虞,“说什么?”

        “她说想同贤贵妃娘娘住在一起,就住在贤贵妃娘娘的倚薇殿侧殿。”一闭眼一咬牙,赵端海卖周侧妃卖的痛快。

        果然季则平“哼”了一声,年纪不算轻的天子还没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赵端海只听见他怒道,“她是什么东西。”

        说罢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贤贵妃娘娘,不知道为什么又打了方才的脸,“算了算了,便叫她去倚薇殿。”

        顾槿说,“请圣人拟定周侧妃的位分。”

        季则平面无表情:“她父兄为大梁建功立业,劳苦功高,既然如此,就封正三品婕妤。”

        顾槿:“多谢圣人。”

        她算是松了心里的一口气,正三品婕妤已经是不低的位分,更何况圣人大封六宫时,有子的几位俱都封了美人,周飞瑶无子女傍身,封了婕妤已是意外之喜。

        此间事了,顾槿也没有写字的兴趣,满心都是新晋的周婕妤,她心里头欢喜,自然就表现了出来,连带的季则平不由得看了她两眼。

        季则平人精似的,自然能猜出自己这位贤贵妃心里想的,他心里有些不太得劲儿,面上却没带出来什么,只是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季则平冷着一张脸看她,声音也有些冷硬:“若没有什么事情,朕要看折子了。”

        他心里怀了一点微浅的期待,但是顾槿满心满意都是周婕妤,于是季则平只听见她道,“那妾先退下了。”

        季则平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来,顾槿面上带了两分温柔,“圣人也该注意身子,莫要太过劳累。”

        下一秒她就看到季则平眼里压制不住的开心泡泡,但脸上却还是硬压着冷静,仍然是倨傲地“嗯”了一声,连个眼皮都没撩起来。

        顾槿:……

        这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重生回来,这人也像是变了似的,从前对她的怀疑猜忌仿佛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了,甚至像个小孩子一样,拧巴巴地变着法想让她对他好。

        顾槿虽然以前洒脱欢腾,被家里宠得活像个公主,嫁给季则平之后却学会了揣度人的心思,心比在闺中时不知道细了多少。

        她虽不知道这个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眼下这个场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顾槿虽然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跟季则平有什么牵扯,但是处在深宫,她不得不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打算。

        照夜奴也就罢了,他是个男孩子,早晚是要出宫建府的,这一世又不是嫡子,日后做个闲散王爷,无拘无束的像淮南王一般就好。

        顾槿唯一担心的就是尚在腹中的娇娇,她上辈子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所嫁非人,诞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年幼被害,葬在冰冷的地宫,一个幼年离散,下落不明,最后连自己都死在冷冷清清的公主府。

        顾槿想,重活一世,她总要让娇娇万事顺遂而已。

        她慢慢走在回倚薇殿的路上,一路皆是红墙黛瓦,她仰头看着四方湛蓝的天,恍然笑了笑。

        顾氏阿槿永远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但愿她的女儿如飞翔的雄鹰,永远不受拘束,永远自由地飞在天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

        微微隆起的腹部温暖而柔和,顾槿仿佛看到了未来软的像一个团子的女儿,甜甜的朝她招手笑。

        她的女儿……

        倚薇殿已经热闹成一团,周飞瑶周婕妤胆子大主意正,连谢恩都不谢,只当着赵端海的面朝紫宸殿磕了个头,说自己有罪在身不宜面圣,随后欢欢喜喜地让人带着前往倚薇殿。

        围观全程的赵端海:“……”

        他由衷赞叹:“真是将门虎女啊。”

        眼下将门虎女正欢欢喜喜没下限的求流纸姐姐给她炖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她流纸姐姐头一扬,颇为傲娇道,“不仅要给你煮粥,更要给你炖大肘子,好好给咱们周婕妤补一补。”

        周氏将门虎女飞瑶嬉皮笑脸地抱住了流纸:“就知道流纸姐姐最好了!肘子要多多的放糖!”

        “知道您的口味!”流纸笑道。

        顾槿一进门便看到这样一个合家欢的场景,她的四个贴身婢女,一个给周飞瑶按头,一个捏胳膊,一个捶腿,流纸倒是没在,顾槿一问,合着是在给周婕妤熬粥。

        始作俑者周飞瑶大爷一样躺在顾槿的贵妃榻上,翘着脚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此刻正尝试用嘴去叼一旁小案上的苹果块。

        顾槿:……

        “周!飞!瑶!”

        以贤惠大方端庄得体闻名后宫前朝的贤贵妃顾槿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一把揪住了周飞瑶的耳朵。

        后者比顾槿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猴一样飞快后跳,差点带倒摘砚和染墨。

        险之又险,与顾氏阿槿的纤纤十指错开。

        顾槿拎起罗裙,就要去追周飞瑶。

        吓得周飞瑶慌不择路,摘砚急急跟在身后,着急忙慌地劝顾槿,“娘娘您别生气,肚子里的皇子重要!”

        “对对对阿姐你别生气!你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周飞瑶像个猴一样逃出正殿,“歘”地一声上了树,“阿姐阿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你千万别动了胎气!”

        顾槿仰头看着蹲在树杈上一点形象也不剩的周飞瑶,久违地险些气出毛病,“你给我滚下来!”

        周飞瑶又飞快地蹿下来,乖巧地站在顾槿面前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顾槿问她:“为什么替我说话?”

        周飞瑶想也不想,“你是我阿姊,我不替你说话我替谁说话?”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顾槿却险些被气个倒仰,“他现在是圣人,是本朝皇帝,万人之上,你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嗯?”

        说罢又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周飞瑶的脑袋,“教了你多少次,京中不比晋州,宫里更是一等一森严的地方,切切要谨言慎行,不能像从前一样再随意了。”

        周飞瑶撅起了嘴,在冷宫里也没见饿瘦多少的小姑娘撒娇似的抱住了顾槿的一半胳膊,“阿姐,我知道啦知道啦。”

        然后她很不开心的说,“阿姐,我不想在京城待了。”

        京城的一切都很好没错,吃穿用度都比她在晋州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可是她还是好喜欢晋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京城的一切,如果没有阿姐,周飞瑶想自己绝对不会留在京城。

        顾槿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想起来上辈子自己过世之后,周飞瑶在后宫中郁郁寡欢,第二年便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周飞瑶死前冷冷清清,因为顾家急流勇退,周副将作为顾景同的副将助手被迫扛起大梁,领大军镇守晋州,抵御突厥的进攻,就在顾槿去世的第二年,周将军偕顾家军的旧部与突厥缠战,周家满门几乎灭门。

        她们晋州的女子本该自由自在如同一阵风,却被迫卷入京城的风云,没有人可以留住风,但被禁锢的风终究有一天会消散。

        顾槿抿唇,没说话。

        她也不想在京城、在皇宫待了,皇宫永远只有四四方方的天,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她做梦都想回到晋州,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和阿兄肆意自在的在晋州广阔的大草原上纵马飞驰。

        她面色难过,倒是闹得周飞瑶不好意思,周飞瑶又晃了晃顾槿的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哄她,“是我不好,阿姐别生气了,阿姐打我好不好?”

        说完周飞瑶把自己的小脸凑过去,顾槿看着眼前这张明艳飞扬的脸,一时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上不来下不去的。

        她最后也只是轻轻拧了拧周飞瑶的两颊,感慨似的对她说,“幸而你同圣人讲要住在倚薇殿,这样你与我之间也有个照应。”

        “我只要挨着阿姊,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周飞瑶说。

        她从小就喜欢顾叔叔家的漂亮阿姐,才会走路就屁颠屁颠地跟着阿姐,后来阿姐嫁给广陵王当王妃,周飞瑶真情实感地哭了一场。几年后爹爹问她要不要做广陵王的侧妃,周飞瑶才知道阿姐在广陵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为了她的阿姐,周飞瑶不要了凤冠霞帔,不要了八抬大轿,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午后,一顶小轿悄悄将她抬进了广陵王府。

        比顾槿都张扬跋扈的女郎,就这样悄没声息地做了人家的妾室。晋州大草原上一袭红衣的女孩子,将她最爱的红色裙子压在最底下,关在暗无天日的箱子里。

        顾槿摸了摸她的脑袋,悄悄擦了擦自己眼角泛出的泪花,强硬地转移了话题,“流纸煮的粥好香啊,你饿了吧,去喝一点。”

        摘砚几个人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现下听顾槿这样说,流纸便笑道,“是呢,周婕妤快来尝尝奴婢的粥,暖乎乎的呢。”

        周飞瑶于是也擦了擦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的眼泪,也同样说,“那我就尝尝。”

        另一边,紫宸殿。

        “贵妃是不是送了粥来,我尝尝。”

        忙完奏折的季则平对站在一边的赵端海道,赵端海急急给他盛了一碗粥,因为食盒保温的缘故,以及殿内燃着足量的暖碳,是以粥还是温的。

        季则平拿勺子舀了些,矜贵地喝了一口,随后嫌弃的皱起眉头,“不是她亲手煮的。”

        赵端海自然知道他的嘴巴最叼,却还是接口道,“许是贵妃娘娘忙碌。”

        季则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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