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对峙

做出了不可与这位谪仙为伍的判断，聂恨行就准备撤退了。

        对于大多数修者而言，凡人只是蝼蚁，他们不会将这些“蝼蚁”放在眼里，更遑论作为对手来重视。

        ——这就是聂恨行在修者眼皮子底下几次成功达成目的的依仗了。

        虽然这依仗看起来如同空中楼阁，可实践看来，却意外的坚如磐石。

        因而，当他悄然离开酒楼，原路返回城郊的晋王别院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位“谪仙”丢下了一口未食的素面，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一路潜行而来。

        晋王别院外。

        却茕拉住了准备现身查看情况的时星引。

        在军队的尾端不远处，他看到了抱剑而立的印潥。印师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峙的情况，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时星引失笑，倒是巧了，这是今天他们和印潥第三次不期而遇了。

        “你师兄应当在追查魔修，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却茕亦不解，“许是这里也和魔修有关？”

        那或许就与他们所猜测的大衍宗遗民有矛盾了，但也无伤大雅，是大衍宗遗民还是魔修，都有谋害太子的嫌疑。

        光是猜测也没有个结果，索性直接问印潥好了，于是二人与印潥会和，印潥对他们的出现似乎也很意外。

        隐瞒了部分没法公开的事情，稍作修饰后，却茕陈明了他们来此的目的，印潥并不多言，颔首后，也将他那边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要从数日前说起，在两月前的元宵夜宴上，有楚国的遗民试图刺杀皇帝陛下——当然是没有得逞，但是皇帝也因此受了惊吓，又已是古稀之年，随后便一病不起了，这也是他们来京时太子代掌朝政的起因。

        这些事他们自然知道，事实上刺杀发生时时星引正在现场。受长公主的邀请，元宵夜宴上她就坐在长公主身旁，皇帝的不远处。

        刺杀失败只是一个浅显的结果，刺客是从什么渠道潜入的，谁提供了便利，谁想借刀杀人，刺杀能够发生的种种细节才是让人不敢深思的部分。

        即便是皇帝与太子接连病倒，调查也从未停滞，终于在昨夜有了结果。

        有可靠的情报指出，是晋王在幕后策划地这一切，楚人此刻曾经就被他窝藏在眼前这座别院，而时至今日，这里面也依然藏有刺客的同伙。

        证据确凿，眼前的对峙便是皇帝于病榻之上一声令下的结果。

        而印潥身在此处的原因，和前不久他将太子之事匆匆委托给却茕的理由一样，是皇帝的召见，或者说，请求。

        大衍宗之于楚国，恰如天衍宗之于梁国，刺杀与后续的调查中，似乎也有着修士插手的影子，联系却茕被毁去的纸鹤，这个“影子”似乎已经凝为了实体。

        如果院内藏有刺杀皇帝的刺客，那么隐匿着谋害太子的元凶也顺理成章，线索如同卯榫结构一般严丝合缝的扣在了一起。

        他们此刻自然可以无视眼前的兵卒和紧闭的院门登堂入室，但倘若如此不仅于世人凡俗秩序无益，更于己追求大道有害。

        原则来讲修士并不建议直接牵扯到凡俗争端中，但如果对方是修士的话，自然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了。

        三人只能稍安勿躁，静观事态发展。

        谈话间，不远处已经剑拔弩张。

        不论为首的将士如何喊话，院门皆是一动不动，破门的武器已经架上，即可便要强行突破了。

        应诗钟依然坐在房中，她的冷眼旁观看起来与别院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格格不入。

        聂恨行还没有回来。

        院中的侍女彼此交换着愈加不安的眼神，应诗钟觉得这些无声的交流吵得人心烦，索性将她们都轰了出去，她们如蒙大赦的表情让她更烦躁了。

        从小院外的喧哗声中，她大致了解了现在的处境——这所别院被围攻了，目标是晋王，理由则是晋王窝藏楚人，通敌叛国。

        也就是说，身为大衍宗掌门之女的她，就是指证晋王的最直接证据。

        她应该离开这里。

        可是她有能力离开吗？

        为了从大衍宗的灭门凶手手下逃出，她受了重伤，废掉了大半的修为，落下了成片的后遗症，能够使用灵力的方法变得极其有限。

        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突出重围并不是一件易事，如果围攻的敌人中还有修士，那就更加难上加难，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

        因为她无法高速的移动，一直以来都是借用了聂恨行的轻功作为双腿——是的，借用曾经的她最不屑一顾的凡人的力量。

        更致命的是，应诗钟缺少掌握外界信息的手段——她得等聂恨行回来……只要他回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于是院里院外分属两宗的修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稍安勿躁。

        就在应诗钟潜神聆听，试图从喧哗中再多分离出些有关现状的情报时，她紧闭的院门“咯吱”一声被一名不速之客推开了。

        那是一个一身素衣的女人，她带着兜帽和面纱，让人无法看清面貌，应诗钟唯一可以肯定的事，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阁下何人？”

        丝毫没有回复应诗钟质问的意思，那人重新闭上门扉，闲庭信步般就要踏入了应诗钟的房间。

        “给我停下！否则我不客气了！”

        她的警告似乎起了一点作用，那人的脚步停了在了房门外一步之处。

        “你便是大衍宗的遗民？”

        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必然是修士，声音一听便知并非本音，一身装束也全然是打算彻底掩藏身份的样子，一开口就叫破她的身份，并不直接带她出去或者要她性命，反倒是一副欲与她交涉的架势。

        修士，不便以真实身份与她接触，有问于她……

        一个猜想浮现在她的脑海。

        “洛红玉？”

        对面的人无动于衷。

        “你的玉片没有被洛紫玉交到洛红玉手里，”罗浮素首先吐出一句无可指摘的真话，随即补充了一句略有争议的话语，“我并非洛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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