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全完了

“为什么呢？将军有想过吗？”
  乐游质问他。
  “你本该在鄢京那个地方同褚家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怎么就突然千里迢迢来了这崇岭山？怎么就偏偏当晚便遇袭！”
  乐游伸过手，隔着桌子用力地戳了戳他伤口处，看见他眉头皱做一团，这才冷笑着抽回手。
  “崇岭山从未像这几日一般，有如此异常的气候，雪厚过膝，便是最浩大的景色，也是最自然无痕的阻挡！所以，徐夫人被下毒了。”
  “也或者，那人原本想的便是一网打尽，唯你母亲运气差些罢了。”
  魏策神情变幻莫测，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来。
  乐游猜的不假，尽管那个细作没有吐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他还是猜到了。
  一回不成，便再来一回，只要这雪就这样下着，有的是时机来杀他。
  那日，他们三人去山顶取腊梅香，皆未用早饭，秦家苏夫人有些着凉胃口不佳，当时只喝了半碗清粥，歪打正着地便躲过了。
  徐大夫人幼时在北方外祖家住过些时日，对着寒冷的气候适应力很强，胃口一直很好。
  所以，只她一人中毒。
  “魏将军，与其同我在此闲话，不如早些带徐夫人下山，据我所知，在此地往南百里处，有一名医。”
  “那药，你究竟是为了救谁？”
  魏策突然沉嗓开口。
  乐游懒得同他解释，只是说：“那药救重症，不救急病。不然便浪费了！”
  “你说，那药救我母亲算是浪费了？”
  他突然眼神复杂地盯着乐游，看的人心里发毛，“你取腊梅香气，也是为了那药吧？”
  他缓缓站起来，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在乐游头顶，乐游心如鼓擂，还是本能地后退着躲避。
  直到“砰”地一声，他撞倒身后的盆架，又被逼进角落里。
  “你若敢抢，那我只能玉石俱焚！”
  乐游威胁道。
  魏策双臂撑在墙上，缓缓凑近，与他鼻息渐近时，额头轻轻触碰到一起。
  刹那，乐游耳廓红若血滴。
  “好男色，倒也不是不行。”
  如同鬼魅般的声音传过来，乐游惊慌失措地一把推开他逃了出来。
  魏策双手叉腰，得逞地一笑。
  他一走，乐游心里便打起退堂鼓，原本还要再多取一些腊梅香备着，可如今的局面，显然应该立马抽身离开才对。
  思忖片刻，他立即收拾行李，就着夜色穿梭在积雪中，想要下山离开。
  魏策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乐游住过的那间屋子里，摆弄茶盏，闻言只笑了笑。
  几日过去了，大雪封山，食物用尽，不得不想办法了。
  打猎他算得上好手，赶上这个气候，野生动物又出来寻觅食物，只要能沉得住气善于观察，总会有所收获。
  谁都没想到，再次见面的场景会如此滑稽。
  魏策一身白衣狐裘，发现了猎物的踪迹，追了一路终于即将得手。
  他唇角掀起弧度，不动声色地持弓拉箭，瞄准猎物迅速射出。
  与此同时，同样白衣的乐游，也满弓射出箭去。
  没有动物的哀吼声，狐疑之际，远处消失的箭竟然调头回来，直冲面门而来。
  两人眼睛蓦然睁大，急忙躲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两支对方的箭矢，分别刺进彼此的肩膀。
  以为刺客再次来袭，两人忍着痛，伏在雪地里，咬紧牙关没出一点声。
  如此僵持半晌，都耐心十足，谁也没主动上前查看，手中的弓箭就那么蓄势待发，只待对方耐不住性子，一露头便抢得先机。
  终于天光渐暗，再逗留在野外只怕会有危险，两人都没了耐心。
  同时间，两支箭再次对准彼此，两个一身雪白的人，双箭齐发，只一瞬，乐游突然发现了他，箭射偏了半寸。
  而自魏策处射来的箭直冲他胸口而来，一道瓷片破裂声后，强劲的箭矢之力将他带倒在地。
  魏策终于也发现了他，脑中一片空白，急忙往这边赶来。
  乐游仰头躺在雪地里，胸口处四溢出鲜红刺目的血来，煞时间，空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和腊梅花的香气混作一团。
  魏策皱眉，紧张地查看他的情况。
  他的外衣被极强的弓力震碎，胸口处原本妥帖放置的白色瓷瓶现在四分五裂，镶进皮肉里。
  而散落在乐游身上，乃至雪地上的，是几粒赤红的丹药。
  “全…完…了……！”
  乐游像是受了巨大打击，嘴唇颤抖着吐出三个字。
  眼角一颗泪悠然滑落进发间。
  魏策蹲在他身旁，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上前，语气不安道：“你的伤势有些重，现在我要将碎瓷片清理出来，你且忍一忍！”
  对方软弱涣散地躺在地上，一言不发嘴唇轻轻闭合，双眼透着空洞无神，布满绝望之色。
  魏策下手利落，才片刻便将碎瓷片尽数清理出来，熟稔地止血上药，简单包扎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趁着最后一丝天光仍在，终于替他将胸口最为凶险的伤口处理好了。
  只要熬过今夜，明日回了上峰，便不成问题。
  可要怎么熬过今晚呢！
  夜幕席卷大地，人在辨识不清的情况下，极其容易迷失方向，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得找一安全隐蔽之所。
  “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应该是有一山洞，我们去那里过一夜如何。”
  魏策明面上在问他，可也只是想让他答话，他视若珍宝的救命药，如今用不了了，心情大抵会极其失落难过。
  乐游没有说话，像是缓过来一点，硬撑着身体，胡乱摸了一通。
  魏策不解，但还是认真等着。
  直到，乐游染血的手递到他面前，掌心摊开，一颗赤红丹药孤零零躺在那里时，他瞬间明白过来。
  “这药，对他们来说没用了，但是救你母亲还绰绰有余，若不介意，拿去用吧。”
  乐游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这让魏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见他犹豫，“你的人，从毒发当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难保不是被追杀的人察觉了。”
  似乎是在感叹：“这药，最终还是成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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