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殿上质问姜梒身份

他人视若珍宝的性命，在当权者眼中，不过如同草芥。
  乃至贵为皇后，也只不过高一等的奴隶。
  就如，魏策曾同她讲过的前朝旧事。
  当政者骄纵公主夺人所爱，不甘心的王爷，挥兵城下，夺权杀戮无数。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心里追求的那点权利，权小者不餍足，权大者，不修身、齐家、治国。
  有些错误，犯不得。做了，便永世不能翻身。
  “位高权重同样也责任重大，”魏策扬眉，“自然上瘾，可也疲惫。”
  说着，魏策便缓缓靠近姜梒，可又保持着不至于让姜梒动怒的距离。
  “听闻，皇后崩逝前将跟前伺候的人，全部赐给公主了？”
  姜梒回身，腰靠在窗户处，看着魏策隐约的脸庞，反问：“魏国公也要分一杯羹？”
  魏策否认，因着距离近了些，姜梒忽然闻到一股腊梅花的香气。
  犹疑地问：“未曾听闻，魏国公喜爱腊梅？”
  “前些年，依着家母之意，去了一趟崇岭山，”魏策看着她，“腊梅之香，沁人心脾，尤生欢喜。”
  “这才用上了。”
  姜梒了然点头，惋惜道：“秦三小姐可不喜欢腊梅！”
  “你怎知晓？”魏策追问。
  姜梒半打趣半嘲讽，“你同她家姐妹三个皆议过亲，竟然连这都不知？”
  魏策彻底沉默，秦家几个姑娘，有何喜好，同他有什么关系。
  算着时间，姜梒出来的够久了。
  “虽说圣上减了丧礼仪制，可身为子女，礼不可废。”
  “我该去为皇后守灵了。”
  *
  起灵那日，原本和煦的天气，逐渐阴沉一片。
  狂风肆虐，混合着漫天灰尘，卷携着枯叶，于空中飞来闪去。
  人们跪在殿内，仍然能闻到呛鼻的尘土味，一个个人脸上的烦躁，慢慢展露。
  终于，有人发作了。
  “汝凭何跪在最前头！”
  兜头呵斥声，灌满整个灵堂。
  “你个国公府上的臣子之女，因着恩赐得了公主封号。便想着踩在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皇室子女的头上了？”
  二公主姜泱一身素缟，越过大公主便推了姜梒一把。
  姜梒虽跪身蒲团之上，可底盘稳健，受到突如其来的推搡，仍巍然不动。
  乃至捏着纸钱的手，都没晃动一丝。
  旁边的几个皇子，惊呆状。
  三公主姜妍忙去扯二公主的手，压低了声劝她勿惹事。
  可二公主像是打了鸡血，更加愤怒。
  见她不为所动，撸了袖子便要去扯姜梒头发。
  姜梒背对她跪立，身后仿若长出眼睛似的，在她张牙舞爪扑过来时，侧身一躲，如拎小鸡崽子般，钳制住她。
  “二公主在国母灵堂之上便大声吵嚷，不妥！有何事，可私底下同妹妹说，别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着，姜梒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大公主身上。
  这个大公主一向安静，遇事从不出头，可又喜欢撺掇没心眼的二公主强出头。
  大公主迎上姜梒目光，眼神躲闪。
  和姜梒跪在一排的三王妃苏牡清，出来打圆场。
  “两位妹妹勿恼，若扰了凤体，便是我等的不孝了。”她不着痕迹地抚摸孕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依着身份，定然是宫妃出的公主们，更加尊贵一些。”
  “浔阳公主，不若便起身让一让吧。”
  后面几个命妇跟着小声附和。
  “哦？”姜梒来了兴趣，“那不妨请三王妃细说，我同她们又有何不同？”
  正中下怀。
  苏牡清暗藏得意，状似为难，却又不得不行侠仗义般。
  “几位公主，生来便尊贵。若翻起旧事来，恐怕惹恼了你。”
  “可如今这局面又不得不理顺清楚，事关君臣伦理，兹事体大。”
  “简单说  来，她们皆是皇室血脉，是上了玉牒的。而浔阳公主，不过一示恩的封号，虽圣上看重，赐了封地。”
  “可终究不同。”
  “顺安国公府早已不复存在，无宗族之子继承，更无人在朝堂之上为国倾心倾力，不能解圣上之忧，又心安理得地享公主之权。”
  “本王妃认为，便是除了浔阳公主的封号，也未尝不可。”
  苏牡清仗着有孕，便是言语无状也不会受罚，气势十足。
  唯一肯护着姜梒的皇后死了，趁此时机，一脚将复燃的苗头踩死，这样才能睡个安稳觉。
  即使，姜梒大概真的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是啊！”人群中有人附和，“浔阳公主的行事作风，太逾矩。”
  “纯粹是给皇室抹黑。”
  紧接着，人群中议论声渐起。
  见姜梒没反应，二公主壮着胆子，重提姜梒和魏策的风月旧事。
  连带着褚丞也跟着被拿出来嘲笑。
  苏牡清神色有些不自然，暗睨了一眼，提起褚丞的人。
  殿内闹得厉害，守在外面的文武百官，闻声皆诧异，可只能忍着好奇心，伏头痛哭。

  终于，姜梒缓缓起身，先朝皇后灵位拜了拜，才从袖口取出懿旨。
  朝皇后生前重用的宫令女官沈氏，使了一记眼色。
  沈宫令暗揩去泪水，几步上前恭敬接过懿旨。
  摆正姿态，声音响亮地宣读懿旨。
  众人面色渐沉，头垂地越来越低。
  直到那句“浔阳公主，生而甚慧，甚得吾心。至真至诚，孝感天地。其，自请回封地，沧桑数载。吾心痛哉。念其孝义两全，自即日起，收为义女……进封浔阳长公主，加赐信阳州。”
  人群中，有人惊的倒吸凉气。
  沈宫令着重强调道：“浔阳长公主，记皇后娘娘名下，入玉牒。”
  瞬间，未得到证实的猜测，一下子成了真。
  如此，皇后将生前伺候的人，赐给长公主，便也说的通了。
  “这……太后娘娘可知？父皇可知？”
  二公主质问。
  沈宫令不卑不亢地答：“知！”
  甚至没有任何异议。
  一向不喜欢姜梒的太后，竟然允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云里雾里，像是大梦一场般。
  “不知几位公主，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姜梒看着她们，行为举止有度，从容不迫的模样，像极了皇后之姿。
  二公主快速摇头否认。
  “如此甚好！”姜梒转过身去，复跪蒲团之上。
  消息传的飞快，才几个时辰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直到丧仪结束，站在陵墓硕大的石门外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这个孤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转眼，她竟成了嫡出公主……
  这……
  就连三公主姜妍，都没缓过劲来。
  自国丧后，姜梒便再没露面。坊间传闻，姜梒从酒楼搬进了修葺一新的宅子。
  还将那宅院，描述地极为奢华，引得路人好奇不已。
  姜妍也有些时日没见过姜梒了，帖子递上几回，都被管家退了回来。细问原因，也缄口不言。
  实在担心她的生死，不得已，姜妍强迫驸马陪着亲登镇国公府。
  企图从魏策那得到些蛛丝马迹。
  魏策才刚忙完军务，就被从头到尾不给他好脸色的三公主，强求着去找姜梒。
  当几人进了长公主府，在会客室落座，姜梒姗姗来迟。
  几日不见，她面色发白，虽绾发插簪，却格外素净。身着淡青色衣裳，腰间垂下浓绿色绸带，未配玉器饰品。
  整体看着，给人一种柔弱坚韧的感觉。
  不同以往的沉静。
  三公主头一回同她生出隔阂感，原本预想着再见面，定然冲上去捶她几拳，责备她几句。
  可一下子见面，姜梒便是冲她微笑，都能让她觉得心中不安。
  “你……可还安好？”
  三公主问。
  姜梒点头，率先拉过有些别扭的三公主，嗓音沙哑，“旧伤复发，怕你担心，这才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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