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了却

　　
“为什么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她戴上面具，声音清冷，与之前判若两人。
“为什么？难道是你们？”她朝着众人的方向瞪来，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只能从声音里听出一丝失落。
黑云遮覆，月光收掩，她的身影又没在了黑暗中，可谁都知道，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没人回答她。
直到身后的咆哮响起——
“受死！”一声暴喝惊起，只见一道身影掠过众人，向猩红面首隐没的方向冲去，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出几句低吟在空气中响起，剑刃破风。
突然之间，光痕四散，聚拢在漆黑的大厅里，将一切照亮，这时众人才看清，那道身影的表情上狰狞至极，而光痕开始凝聚起在林清凤的剑尖之上，像脉络一般分流至全部剑身，随后在一息之间，林清凤手中的剑刃便已经抵至猩红面首的眼前。
“源力掌控。”夜水金倒在地上，艰难地睁开双眼，语气微弱。
【源力掌控】：神秘系异能，五星成长评估，林清凤就是靠着它在火荒开拓中完成了最后的开拓百绘，黑猫之名从而响彻圣域，源力掌控则被开拓者联盟正式记录在异能秘卷里。
而现在，他们正亲眼目睹剑尖上绽盛的光芒。
然而，那道光芒很快就熄灭了下去，猩红面首仍站在原地没有挪过脚步，可林清凤却也倒在了地上，光芒消散，大厅又重回一片漆黑，至始至终没有人看到她出手，应该说，根本不清楚她做了什么。
“回答我，里面的东西呢？”她没有接着出手，只是冷声问向他们。
“这是第一次开箱。”玉少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些货箱，但他能从中感到异样。
面具下的她咬紧了牙，可只过了一会儿，清悦的狂笑又再一次响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踏出一步。
沐青橙像是受惊的小猫躲在了夜凌身后，看着她走过倒地林清凤和夜水金，走出暗处，站在了玉少婴身前。
“哼哼哼，胆小鬼，多亏了你对我的信任。”鬼面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狰狞，看上去倒像是在哭泣，只是，她怎么会哭呢？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有一道很明显的晨昏线划过她的半身，声音里带着嘲笑。
“不论是在白芷关你打消了夜水金对寒面的疑虑……”对，印象里那个店员确实少了一条腿，与被狼月咬断的腿是相吻合的，那时候夜水金有过质疑，不过，他什么时候打消了他的疑虑呢。
“或者是在医院门前对我的包容。”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下套了，可是，她那个时候的表情，像是在装的吗？
“还有在夜行者号上，对我的信任，你可别忘了，我的异能可是血液操纵。”
原来，在夜行者号上所有人都把自己的血液献给了她的那个时候，她动了手脚吧，现在真的是所有人都逃不掉了，她只要动动手指，所有人都会留在这里等死吧。
“她才不是胆小鬼！”躲在夜凌身后的沐青橙一脸忿恨地说道。
“哼哼，沐青橙，真是可惜了，明明才刚注意到你。”不知为何，说到这些话时，玉少婴总能感受到一些动容，“夜水金、林清凤、狼月、夜凌、苏和、沐青橙，还有……”
“玉少婴。”
“要恨……就恨你们太过天真了吧。”她走出那光与暗的交界，晨昏线慢慢往她的半身往上划过，直到掠过头顶……
周围的人正在一个一个倒下——夜凌、沐青橙、苏和。
“我……还是相信你……”在最后模糊的视线里，玉少婴终于看清了，鬼面上的表情的确是在哭泣，而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将那幼稚可笑的话语，脱口而出。
第二天凌晨1：21。
激流县公孙氏集团大楼，【无弦夜】临时小队，全灭。
第二天下午，烈日灼地，郊外的荒地上，一群堆在地上肉体接二连三地醒来，他们双眼无神，很明显是被人随手扔在了地上，然而，就算是劫后余生的他们，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怎么回事？”夜水金捂着脑袋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不论从什么角度上看，都已经是个死局，可是，他们七人却完好无损地在这片荒地上苏醒。
“不管怎么说，我们活了下来。”林清凤站起身，背对着阳光，他眼中的血丝好像丝毫未减，而且，他已经知道猩红面首的真身了，看来他似乎又有了不得不离开的动力，他很潇洒地向所有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那你呢？少婴。”箱子已经被拆开了，这次的护送任务算是失败了，就相当于维系着他们这个临时小队的关联物已经消失，夜水金很明白，他们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玉少婴苦笑了一下，他以为他对开拓者的世界已经足够了解了，之前还信誓旦旦对那个不认可他的男人说过，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在这短短十几天的行程里，他到底做过多少次丢人的行径呢。
“但是谢谢你，水金，我想是时候离开了。”他想要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这条路走下去的资格，如果某一天他的生命不知在什么地方终结的那一刻，若他还在疑惑，这条路走的是否正确，那么他一定会很后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是红……猩红鬼面，放过了我们。”即便内心如此认定，他也不愿在他们面前刻意提起，毕竟她欺骗了他们，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
“或许吧……”夜水金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
沐青橙走过来，面容上的表情楚楚可怜，或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吧，那丫头总是藏不住心事。
“真的要离开了吗？”
说实话玉少婴也有点不舍，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依赖感，但是他明白不能任由这种感觉继续延伸，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不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真的？”一直很沉默的夜凌突然反问道。
可对于这突如其来像是约定的问话，他竟……无法回答。
或许在确认了事实之后他会就此沉寂下去吧，但是，他已经没什么心情好好跟他们分别了。
他转过身，向着不知何方走去，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他还能听到另一道脚步，要说这团队里唯一不穿鞋的脚步，也只能是狼月了，他穿着斗篷，认真地跟在玉少婴身后，玉少婴走一步他走一步，停一步他也停一步，就像一只跟在主人身后的忠犬，可玉少婴知道他不是。
“你要跟我走吗？”他停了下来，狼月也跟着停住。
很快他就听到了回答，这让他有些感动，“嗯。”
“可是，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玉少婴就很自然想到了下一句，‘那就一起吧。’
可狼月似乎从来不看电视剧，但玉少婴明白，他走了起来，狼月也跟着走动，直到两人消失在他们的眼里。
夜水金似乎也没什么心情整队了，不过还好他们的伙伴们很可靠，夜凌还是那样沉默不语，苏和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沐青橙又回到了最初那样活泼的姿态，看来心态最差的还是他这个团长。
他们的分别只有短短几分钟，而这一切，却被某人收尽了眼底。
离他们很远的山丘上，猩红的斗篷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两道人影正站在上面，目送前方。
“面首，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下不去手。魂面，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不，您一直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老仙人为您配制的药物可以通过炼血来吸收，可是，昨夜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终究是邪阵，我一心只为复仇，可却也如何也舍不去那份天真。”
“这样便好了面首……正因如此，我们才会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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