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外围
断层驿附近的树林，急骤的马蹄声和机械轮盘的铰链声冲入行进的队伍。
“勇鼠”玛摩特.斯皮克（Marmot.Icepick）勒住坐骑，举起手，士兵们陆续停下来。
他低声自语：“机械马？是什么人？”
一旁的佣兵首领冷笑一声，“管它什么马，什么人，顺着驿道过来他们就会遇到对手。”
玛摩特摇头，“如果是栖木者家的人，我们就得避一避。”
佣兵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
玛摩特没理会，冲侍卫摆手，一行队伍顺序向右侧的密林深处继续平移。当他们堪堪藏好，马车顺着驿道冲了过去，车夫端坐如泥偶。
玛摩特盯着车厢一侧闪过的青铜府牌。
双翼府标，果然是栖木者家的人，他们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他皱起眉头，冲身后挥手，“我们绕到镇子的另一边，正好走冰川大沟那条路。”
侍卫跃马向前传令，簇拥在一堆儿的佣兵骑手们不以为然。
菲德勒（Fiedler）故意笑得很大声，“难为你怕成这样，鼠夹岭人的家事关栖木者什么事？再说马车的去向是雪峰下，它可到不了那儿，更到不了伐木场和玉门，你担的这是什么心！斥候的回讯儿很清楚，前面一直肃静。”
“我们不靠近镇子。”玛摩特说，“栖木者的事不是小事，他们或许和旸谷人一样，也在寻找云渊之子。他们过来，晶霖塔人也会过来，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目标是伐木场和玉门，在会合之前，不要添麻烦。接下来，我们要控制速度，帮手还在路上。”
菲德勒甩了一下皮鞭，“如果我们走大沟，绿营走近道就会超过去，到时候你怎么跟那些鬼操的帮手交代？”
玛摩特盯了佣兵一眼，“管好你的舌头，鹞子，拿到你那份儿银角子之前管好它和你的队伍，要不我担保你会为了自己的无礼而后悔。”
佣兵哈哈笑着，朝一旁吐了一口，提缰向前。他的伙伴们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
玛摩特扶了扶剑柄，摸了摸鞍桥旁悬挂的面具，朝着佣兵的背影冷笑，“笑吧，趁现在你们还笑得出来。”
他大声招呼自己的手下，“我们得选条好走的路，看这天色，得赶在风雪之前找个合适的宿营地。”
队伍穿过树林，向雪峰的一侧迂回行进。
***
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步行牵着两匹马。
年轻的骑士对身边佩刀的汉子说：“瞧，鼠夹岭人避开了雪峰下。我们明天一早就能赶在他们前面。”
同伴耸耸肩，懒散回应说：“放心吧。我敢担保，他们走不几步就会停下来。接下来，他们的人受得了，马也该受不了了。这鬼天气，可不是鼠夹岭人出门旅行的天气！”
“他们的目的地也是伐木场和玉门。”
“他们这么一堆人，我们有的是时间。”
“没想想他们去干什么？你总是想得开，想的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佩刀汉子耸肩、撇嘴，“要不，我就该拨转马头打道回府了。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他拍拍自己的栗色马，对马说：“你瞧，思博陵家的骑士气度不凡，我是自愧不如了。你不同，骑士的马也是马，你可别输给了它。”
年轻的骑士笑着说：“我也怕，不过，有栖木者家的人在，心里就踏实些。我胆子肯定没你大，善遁者总是有胆子、有法子的人，要不怎能逃得脱？他们都看错了你。”
“嚯！”汉子呲出黄牙，“知道吗？只有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
黑袍人哈吉从废墟里闪出来，默默地瞪着黑塔塔基上那个图符。
“来了，还不现身？”他冷冷地说着，把剑抽出来，在那个图符上比了比，冰焰紫蓝，照得黑塔残躯如鬼魅一般可怖。
几个人在下面的杂树林里回应，呵呵、哈哈的笑声比寒鸦的哀鸣还要难听。
哈吉没回头，“笑什么？”
“哈哈一笑，是友非敌。达尔戈的银脸没来，我们拿不准接头的是谁。看小哥的样子，是哈吉兄？百闻不如一见，好一位少年尊者！”
几匹马窜上岭来，为首的骑手金环束发，黑巾蒙面。远远看见寒铁流焰，勒住马匹，不敢近前。
哈吉皱起眉头，“为什么蒙着脸？”
金环骑手和左右换了个眼色，“生地生人，不得不防。不像哈吉兄这么英雄胆色。这些蛛丝马迹已经被那个老头子发觉，再出差池恐怕回去交不了差。”
“有道理。你们找到那个云渊之子了吗？”
“毫无线索。”骑手摇头，“想必，哈吉兄有所斩获？”
哈吉摇摇头，“那个老人一直跟着我。”
“是个晶霖塔人。我们几个远来，虽然余晖了了，但唯恐逃不过他的四分仪，只好避开。哈吉兄和他交了手？”
“没有。”哈吉回剑入鞘，那个图符已经消失，“好了。我们见过了。”说完他如狸猫一般轻巧地晃过废墟，在另一边下岭。
金环骑手看着他消失在林间，哼了一声，回顾身后，“老七，你那双眼能看这人几分？”
身后瘦小的骑手一直低着头，回答说：“他不是人。”
“我没问这个。我是说，晶霖塔人和栖木者家的人都来了，凭他能对付得了？”
“自保有余。”
“哼哼，我看也是，分明是个丧心失魂的野鬼。他的衣服……”
“还是个人的时候，他算半个旸谷人。”
“是河曲的旸谷后人？”
“是双河后人，但跟着大槊将军宇文愅做剑僮。”
“哦，这身份岂不是有点儿犯忌？双河后人，他原本是绿营的人？”
“这里有些渊源……但这个哈吉只能算是达尔戈在灰墟豢养的一条夜霊犬。”
“你知道得不少啊老七，”金环骑手哈哈两声，“难怪奥西莫对你‘青眼有加’。”
金环骑手环顾几个同伴，接着说：“鼠夹岭人也撑不起门面，达尔戈这么安排，我们得便宜从事了。回去旸谷，大家有个说辞要记得：尊护明察，非是我等懈怠，实则灰墟安排欠妥。关键是晶霖塔人和栖木者都在，雪峰下连根针也插不进。记得住吗，老七？”
瘦小骑手低头称是。
另一个同伴讪笑接口，“好歹，虽没找到正主儿，意外的收获也能交个差。”
“这得感谢老七那双眼。不过，那女孩儿家有两条夜霊混子，那个冰原人也不是易与之辈，大家提起神来。”
金环骑手拉转马头，“这事儿办妥，兄弟们又有几天好日子过喽。走，去安排安排家什儿，别让鼠夹岭人乱了我们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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