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专业对口

“五转博戏末轮，入场！”
  庄家站上中央赌台，面上也是激动万分，中气十足地喊道，熙熙攘攘的走廊上，赌客们的情绪顿时愈发沸腾。
  万众瞩目之下，两位主角皆是在各方簇拥下通过检查，缓缓走上了台。
  而高层贵宾间，东方玥伊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房间众人见本应离去的她又重返回来都是有些惊讶。
  但少女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了陈老身后，看向屏幕中显示着的赌局画面。
  “怎么，你一会儿又对这赌局感兴趣了？”
  见到这固执徒弟陈老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讶异。
  回应他的却是少女的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想看看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赌神，你那么大的名气，但如今看来，见面不如闻名。”
  台上两人落座，狄退望着对面的少年，缓缓说道。
  “彼此彼此，在我看来，你也是那种名气大于实力的人。”
  云仙先一边看着荷官整理筹码的动作，一边兴致盎然地笑道，
  “没什么名气，但大于实力。”
  “呵呵，牙尖嘴利。”
  狄退脸色一僵，冷笑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试探着，直到庄家高声宣布了赌局的开始，这才不再言语。
  高悬于赌坊上空的吊灯愈发明亮，甚至有些明亮过头了，使得整片空间都多上几分压迫感。
  最后一轮。
  全场观众屏息凝神，看着纸牌在牌手手中不断交叠，清脆的碰撞声在偌大的赌坊中回荡。
  洗罢，牌手将牌在桌上按圆弧推开，各分出两张飞到了两人手中，一张可见、一张不可见。
  狄退严肃地看完牌后，眼睛微眯，看向了对面那个仍一脸兴奋的少年，沉声道：
  “你先叫。”
  云仙先听后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这张红色带点的牌，随即点点头：
  “玩，三万两。”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阵哗然，没想到前几轮节节败退的他在最开始便会下那么多。
  “不对啊，这可是赌神面前所有的筹码了，后面怎么玩？难道他这是打算自杀吗？”
  “对啊，就算想用新手的模样迷惑对手也该到此为止了吧，想诈？但他的这副牌也不好啊！”
  “虽然鲁莽，不过他竟还有余量？这究竟是哪家的少爷身上如此富裕。”
  狄退也没看懂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脸色阴晴不定，盯着云仙先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种，那我就陪你玩到底，跟！”
  周围一阵骚动，结算筹码后，牌手又是各发一张。
  “……”
  云仙先将牌放到手中查看，模样似曾相识。
  事到如今，虽然他还没完全弄懂这个游戏具体是如何进行的胜利判定，他也多少有点感觉了。
  说到底，这就是个比牌型的游戏，先前，他的四张同色的牌就输给了对面四张同一点数的牌，再先前……
  有点意思啊。
  云仙先喃喃自语。
  而这一幕落在狄退眼中，却成为了他胜券在握的象征。
  狄退瞳孔微微一缩，不自觉地揉搓起手中的牌，眼神愈发阴沉。
  现在他的形势一片大好，不仅连赢四轮，此局牌型也处于优势，在对方看似孤注一掷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仅此一局便能终结整轮赌局。
  但他那是什么反应……从最开始一直就是那种表情，完全不像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绝境之人该有的表情！
  此子如此心性，若是不能在今日将他扼杀，未来不可限量，恐成为真正的赌神，震撼整个东洲赌界！
  不，我绝不承认！
  狄退骨节微微发白，眼中涌出狠色。
  没错，他一生纵横四方，什么赌徒没见过？再厉害的千术大师和心计大师都被他挫败，他的骄傲怎会因这出乳臭未干的小鬼而动摇！
  曾经那个不知道已经死到哪里的老师傅说过，赌运会自己选择有资格支配它的人……没错，他至今为止的人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抛掷九宇神手闪电独断胜负支配千骰之无上赌神”是我狄退！我的地位依旧没有动摇！
  “加……十万两。”
  狄退抿了抿嘴，两根手指放至嘴边，缓缓说道。
  愈发紧张的局势使得众人又是一阵哗然，更有人已红了眼，十指用力扣在栏杆之上。
  如今他所喊出的金额，可是比他先前赢到的还要多了近一倍啊！
  而见对方没有反应，似乎陷入了计谋落空的失意，狄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再度出声道：
  “输给我不丢人，可别把身家性命都交在这儿了，这副牌……你赢不了我。”
  “云先生到您了，半柱香已开始计时，若您不打算跟，可以……”
  在提醒之下，神游天外的云仙先这才回过神来，连一刻都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跟啊，为什么不跟。”
  “什么啊，这牌怎么能跟？”
  “赌神，今天有失水准啊。”
  整个赌坊关注这场赌局的观众顿时发出阵阵不满和错愕声，而贵宾间众人也是大吃一惊，没料到他这一举动。

  “这家伙怎么都结束了还这样，莫非他真的是除了出千外一点都不懂吗？该死的，这年头赌界是什么垃圾都能放进来了。”
  “开什么玩笑？就是听说了这赌神先前的传闻我才特地来的，这是什么啊？半点门道没有，还不如村口小子斗鸡来得精彩。”
  耳畔议论纷纷，东方玥伊美眸幽幽望着屏幕之上笑容满面、完全不知晓自己处境的少年，轻叹了口气。
  这些达官显贵就是这样，明明有大把的时间来赌场找乐子，一个不如意，没看到想象中的“赌神”，时间又宝贵起来、开始口无遮拦了。
  “赌神……”
  她喃喃自语。
  许多人都在他身上给予了太多的期望，只有她知道，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饱受苦难的普通人，想要靠缥缈不定的运道最后一搏，却不知他过去的好运仅是天道赐予的垂怜而已。
  或许，她也明白阁老为什么会天天泡在这赌坊不务正业了。
  这种活下去的挣扎固然愚蠢，却又实在美丽。
  只是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前的陈老脸上满是失望之色，眼中更有异光闪烁。
  视角回到台上，身材玲珑的荷官手捧一个乾坤袋，将其中刚兑换的筹码尽数放到桌上。
  发牌。
  最后一张牌发至手中，狄退“啧”了一声，低沉的肩膀逐渐变得松弛，再度看向云仙先时，眼中多了几分玩味与审视：
  “你还剩多少？直接开牌吧。”
  “还有点呢。”
  云仙先歪头想了一下，
  “大约还有三十万两。”
  “什么？”
  两人之间的对话通过扩身符传至众人耳中，许多人皆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的筹码不都是几个老板凑的吗？哪里还有三十万两黄金？”
  至于狄退则冷静许多，脸上的惊讶只出现了一瞬，随后便静静地盯着云仙先示意他拿出来。
  云仙先缓缓翻手，掏出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珠：
  “我这里有一个灵宝，品阶不错，听说有三万灵石那么贵，换算成黄金的话……就算它是三十万两好了。”
  “你说三十就三十啊？”
  狄退身后的一个仆从大声反驳道。
  “请在场的鉴宝师一验便知。”
  云仙先笑容满面地回应道，而在赌台下等候的鉴宝师收到命令后也赶紧上来，很快下了结果：
  “的确，这灵宝至少能抵三十万两黄金。”
  “看吧。”云仙先拍手，笑道，“我全压。”
  “什么？！”
  全场顿时掀起骇然大波，再无任何一人能保持平静，包括东方玥伊！
  “他究竟在干什么啊！那么小的牌能玩个鬼？狄员外这牌怎样都大他，他想赢只有一种可能啊！”
  “是啊，这云先生不会是输多了脑子秀逗了吧？这是在赌狄员外不跟吗？”
  “但看狄员外看盘时的表情，他手上的很可能是同花顺！若底牌刚好是那张‘红心一’，云先生便完全吓不到他啊！”
  巨大金额和巨大冲击让旁观者都是有些气血上头，稍有冷静者细细分析，而赌台上，不知是否是造化弄人，狄退手中的，却恰好不是那“红心一”！
  也就是说，这小子的底牌莫非真是红心一？
  纵然隐约会有预感，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在这局选择了梭哈，狄退能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好用手紧紧扶住赌桌边缘。
  你在……开什么玩笑？
  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沿着脸颊滑落，但狄退已完全没有注意了，他的眼神不停地在赌桌上的纸牌和筹码之间游移，最终死死瞪向那少年。
  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表情！
  “开始倒数！超过时间则计为放弃！”
  该死的！挑衅我？嘲笑我？以为我不敢吗？啊？！
  拍手的例行宣告权当耳旁风，狄退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被分成了两个，一个咆哮不止，一个胆战心惊，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万般复杂，一时盖过了他的思绪。
  “十！九……”
  “烟……给我……给我烟。”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不断敲击赌桌，努力从紧闭的嘴唇中挤出几个字。
  听到他的声音，他身后的仆从赶忙掏出一个精致的匣子，从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烟斗递了上来。
  狄退依旧死死盯着面前的云仙先，将一旁的烟斗咬在嘴中，此时此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咔咔作响。
  “五！四……”
  而烟斗到嘴，熟悉的感觉很快将他拉回了冷静的边缘。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是啊，他为什么要慌？该慌的人是这家伙才对，自己才是那个几乎锁定胜局的人啊！
  这种牌型，无论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对象，以往的他都会跟，怎么今天就因为对面这个家伙而动摇呢？
  “三！”
  呵。
  狄退死死盯着面前的对手，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满是冷汗。

  但他已不再惶惶不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道：“我g……”
  而就在他的“跟”字即将出口时，旁边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失误。
  因为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他的仆从也是看得动魄惊心，端着火机的手微微一颤，因动作而微微扬起的火苗相当“意外”地窜向了更微妙的地方——
  狄退那“油光锃亮”的头发。
  “哎呦我＊！”
  赤色火苗瞬间窜上了狄退的脑袋，他发出一声惨叫，猛地从座位上跌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始料未及，顿时掀起一阵骚乱，许多人赶忙上前去帮他扑灭火焰。
  但就在此刻，无人关注之处，用于计时的香已然燃尽！
  “……这？”
  而从这一意外缓过神来的牌手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愣愣看着燃尽的香，眼中涌现出不可思议，半晌才宣布：
  “思……思考超时！云先生赢！”
  “什么？超时？！”
  “妈的，他出千啊！”
  “赢了！赢啦！赌神！”
  “赌神！赌神！”
  整个六博坊响起如雷般的掌声，狂热的赌徒们欢呼称颂着赌台上的那个少年。
  云仙先从座上缓缓站起，看着灰头土脸、昏死过去的狄退若有所思。
  而身侧那貌美荷官好奇地贴了过来，翻开了那一直被掩盖着的底牌。
  “啊！”
  女子惊叫一声，娇躯瞬间一软，竟就这样昏了过去，跌入云仙先怀中，手上还拿着那张万众瞩目的底牌。
  有眼尖之人已隐隐约约看到了那张牌，霎时间也是不敢置信，无比怀疑自己的双眼。
  因为这是一张红方八。
  云仙先的牌型什么都不是。
  “噔噔当，噔噔噔。噔噔当，噔噔噔……”
  赌坊内响起激昂乐声，搭配这跌宕起伏就连话本都写不出的反转局势，瞬间将坊内气氛炒上了高潮。
  “这首乐曲好生带感，是何人所作？”
  贵客室内，有人心潮澎湃，不禁感叹。
  “小人也不清楚，是赌神自带的乐谱。”
  接待员恭声道，他的脸上还残余着兴奋。
  而见此奇迹，东方玥伊也是神采奕奕不可置信，她激动地看向陈老，却见老人整个人瘫坐在座位上，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不知是喜是悲，嘴中喃喃道：
  “运势，改变了？这个人，呵呵，这究竟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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