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你筹我谋
一念抿唇一笑。原来他的有些事，竟然是同她一样。说起来若不是他的嘴快了一些，要拿这事做托的，就是她了。
看到夏南乙一入座便将折扇兄的身子泰半挡住，再加上他们坐的这席正好在一念不太好看个一清二楚的位置，倒也难怪她方才没有瞧见折扇兄。
一念愣愣的盯着夏南乙和折扇兄所在的方向。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视了。
一念努力回想着。啊，对了，夏南乙只是简单的说明了他被神秘治愈和改名的经过，却没有说清楚他父亲怎会不知道老先生的名讳。
一念眼珠一转，看了眼落座后依然满脸尴尬的夏子沥。
瞧他这身做派，虽不是那奢华之人，却也不该是那小气之人。别人救了他儿子，他应该有报答才是。
老先生。一念心念一转，想到说书的老先生。
会不会？若这个老先生便是说书的老先生，夏子沥不知道他的名字是极其可能的。毕竟这说书的老先生古怪的很。
应该不是吧。一念想起说书老先生的容貌……不如问问老先生的样貌？
犹疑再三，一念正要张嘴询问。
帝晏兴奋的拽了一念的手腕：“九嫂嫂你快看，薛小姐出来了。”
薛小姐？一念被迫将注意力引到戏台子上。方才她忙着想这想哪，一句戏文都没听，一眼戏都没看。现下被帝晏捉了看，也不知道帝晏嘴中的薛小姐是何方神圣。
戏台上，装扮的略有风尘味的薛小姐，在一老妈子的催促下，缓缓步入舞台中央，两旁各摆了一桌坐了宾客模样的桌椅。
伴随着乐曲的转换，薛小姐身姿一个扭转，婀娜动人的舞姿，初时扭捏不自然。渐渐地，随着乐曲逐渐欢快，她的姿态越来越放开，神态亦是撩拨人心的明媚。
看了一小段，作为一个没少逛戏园子的‘一念先生’，一念知道这是哪出戏了……《薛家女入乐籍》。
这出戏是《元公情史》中的一段，讲述的是元公几位知己中，比元公大了十几岁的薛小姐。
因家道中落，出生书香门第的薛小姐，落入乐籍。随后遇到出差至此的元公，两人互相被对方的才情折服，彼此钟情。
只可惜元公注定是个多情的才子，而薛小姐的倾心相许，也注定错付了。
一念仔细回想《元公情史》这出戏，相较于薛小姐，元公与原配韦氏，都不如元公和他崔表妹的故事来的更为出名。
究其缘由，是因为元公始乱终弃取了富家女韦氏之后，将他和崔表妹之间的故事写成了书。
一念曾听闻，《元公情史》这出戏便是从这本书演变而来。
相传大约于两百多年前，因当时一家极具盛名的戏班子演了这出戏，而一时传遍了东洲大小角落。尤其是民间，最得百姓们的欢喜。
知晓薛小姐的悲剧结尾，一念失了兴致，不知不觉中又将目光落在了角落。
回刺史府路上的马受惊，究竟是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她身边这位人的指使？而他，只是又凑了个巧碰到而已。
“不看戏，又在想什么？”帝昰温和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一念下意识的去看与他们两人同坐一桌的帝晏和郑勖。
帝晏不在？一念看向前方，只见帝晏指挥着郑勖将一把椅子放在了小亭离戏台子最近的位置，坐了。又指挥着郑勖给自己端茶倒水，拿这个拿那个。
唉，这个被骄纵惯了的公主哟。
一念一扫下方席面上的人。好在他们也都将精力放到了戏台子上，不然看到这刺史府的主人翁在给一小姑娘做下手……他们应该早都在心里揣测他们几人是何方神圣了。
“钰儿你不在乎我，我知道。”帝昰忽来的谴责，含着深深的自责和歉疚。
这家伙突然说这话是几个意思？一念吞了吞口水，顺手捞过帝晏丢在桌上的小扇把玩。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横空插入，将扇子拿走，在一念身后缓缓扇起。
一念怔怔的看着为自己扇扇子的人。
帝昰温温一笑，略微将身子朝一念移了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钰儿无心看戏，我也是。所以，我们不如谈谈心。”帝昰说着，另一只手也不空闲的拿了一块锦帕，轻轻擦起一念额头间的细汗。
谈心，如何谈？一念不自觉的将整个身子侧向帝昰。
“是，让你嫁给我，是我的主意。”
这么直接！一念有些意外，眼睛胡乱的瞟了眼一旁的苏木。
换了一身平常男子服饰的苏公公，真是越发俊美了。好看，尤其是今天这一身。
“钰儿，我不是你。我知道，你同我一样。不，不一样。我母亲教养了我八年，你却连你生母的模样都没见过。”
帝昰眸含同情的凝视着一念，喉间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一念嘴角一勾，心中冷笑。金菡钰的‘生母’，她不过是金上煜编写的这出戏中，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可是钰儿，你的母后待你很好，你的父皇也很疼爱你。在这深宫之中，你是何其幸运的。”
一念嘴角笑意苦涩。是啊，金菡钰的人生或许有些曲折有些磨难，可她是幸运的。回想当初她成为金上煜的续弦时，她一直想见他唯一的女儿，可他却总是以生病为由，将金菡钰隔离在她视线之外。
“钰儿，我和我母亲都不得我父皇的喜欢。我母亲去后，在这深宫之中，只有陈伯伯待我最好。是陈伯伯在暗中帮着我，我才有命活到今天。”
陈廷安。想到一身狼狈的贞儿，一念幽叹一声。今日一大早，陈廷安领了几个刺史府的兵丁，带着贞儿回她家，去给她父兄收尸去了。
“钰儿，我要坐上去，我也只能坐上去。是，在他们所有人的眼中，我是诸多皇子之中最没用的那个，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兄曾把我看在眼里。”
你敢说这不是你自己苦心经营，一心想要的结果？一念目露鄙夷。帝昰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一抹张狂。
“没错！我在韬光养晦，我是故意的。不这样，我早死了。”
我早死了……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其中的悲凉，还是浸染了一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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