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由于这位意料之外的太子殿下，林茵茵第一步的完成效果非同凡响。
在那群老板间周旋完，回到宅院已是二更天了。
她提起笔，在“计划表”上勾了一道。
又在后头的“资金筹集”也勾了一道。
正对着下一个“场地”沉思，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和欢声。
“茵茵，茵茵！”
竹枝率先冲了进来：“你回来了！我们都在师父房里等你呢，快过来！”
竹枝挽起林茵茵的手，把她带到师父房里。
钱素坐在凳子上，面上又是担忧，又是欣喜。
其他姐妹早就掩不住兴奋，纷纷交头接耳，一看到林茵茵来了，更加热烈。
林茵茵上前道：“师父，我来了。”
钱素欣慰道：“茵茵，我真的没想到，你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现在不用愁了，终于有老爷要买我们舞蹈班子了！你把姐姐们都救了，不用分开了。”
林茵茵面色一变，跪了下来：“师父，求您别卖。”
这一跪，让众人脸上的喜色都僵了。
“茵茵，你这是做什么？”钱素把自己从椅子上撑起来。
“我要开舞蹈兴趣班。师父，咱们自己可以赚钱，不需要攀附别人。”林茵茵坚定道。
姐妹们互相对视，空气中一时安静。
笔玥先开口：“茵茵，你是真的想做生意？”
林茵茵点点头。
钱素将她拉起来：“茵茵，你先起来。”
这几日的体力消耗已经让钱素很是憔悴，鬓边白发愈多。
“师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今天的名气完全是你一个人做到的。咱们来商议商议这件事。”
“大家都找地方坐下吧。”
钱素让林茵茵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笔玥几人坐在了近前的椅子上，竹枝她们坐在床上，还有脚凳，窗台上都坐上了人。
像是召开一场家庭会议。
“茵茵，你说一说你的想法。”
林茵茵道：“姐姐们，我上次并不是开玩笑。我想开一个舞蹈兴趣班，让那些孩子们交钱来和我们学跳舞。”
“小花没有基础，选择的舞种有限。但是我们如果能把孩子从基本功练起，会排出更多精彩的舞。”
她再一次详尽地，把现代的运营模式用易懂的话说出来，诚恳又细致，包括已经拉到的“投资”。
她是真的想得到姐妹和师父的帮助，像“家里人”一样。
说完之后，整个屋内一片安静。
上一次所有人都当她是痴傻的玩笑话，但是今日的成功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一时都纠结了起来，开始认真思考。
笔玥啃着指甲，凝神了一会儿，率先打破了寂静：“茵茵，我很向往你说的那个场景，我们能很有尊严的赚钱，如果师父同意的话，我支持你！但我还是听师父的。”
砚夏道：“我也是。师父，咱们去拼一拼吧！墨欢姐姐肯定也是这个想法！”
墨欢笑了笑，没说话，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担忧。
竹枝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她恨不能天天去酣畅淋漓地打鼓。
纸清说了话：“我觉得有点冒险，闻所未闻。咱们还是照往常一样，一家人能在一块儿就好了？”
“是啊，好容易有人买我们，去做生意也太荒唐了吧。”
“”
“但是我们又能在一起多久呢？若是不改变，结局永远在那儿。”
这句话一出，几个反对的人纷纷噤了声，也戳中了钱素的心事。
她做了决定。
钱素对林茵茵说：“茵茵，师父年轻的时候努力过，挣扎过，没有太成功，让你们姐妹陷入这样的困境。”
“你想做，便再一起试试吧。”
一锤定了音。
几个赞同的都兴奋起来。
砚夏摇着墨欢的手，笔玥也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竹枝和兰秋抱在一块儿欢呼，恨不能现在就跑出去。
钱素继续道：“这外宅里头有几个练功房，那边还空着数间大屋子，你需要的话，去用就行。”
她说着，起身握住林茵茵的手：“以前总以为你怯懦，经历了这次的事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主意，有胆识，我放心交与你了。”
“好了，我乏了，你们姐妹出去闹腾吧。”
众人得了一声，和师父道了别，都兴奋地跑出去。
钱素看着那些年轻灵动的背影，怔愣了一会儿，从抽屉底下掏出一个锦盒。
上头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她打开来，里面是几片纸张和旧首饰，也已经泛黄破损。
钱素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张画卷儿，上头是她和从前的舞蹈班子。
那个时候，她只有二十岁。当时有个擅绘画的师姐，没事就帮她们画像儿，尤其喜欢这种“全家福”。
她摸着画上一张张美丽鲜活的脸蛋，泪水模糊了双眼。
当时她年岁小，眼睁睁地看着一位一位美丽善良的姐姐出了嫁，失了笑容，最终从别人口中得到香消玉殒的消息，周而复始。
为了摆脱，她吃了很多苦，自己组建了一个舞蹈班子。
却发现还是悲惨循环中的一节，她希望林茵茵可以打破这个循环。
抱着锦盒，钱素在冰冷的床上和衣而眠，梦里姐妹们跳着皮筋打着趣儿，锦衣年少不知愁。
一日后，京城中热闹起来。
街头巷尾，人手一张纸。
拓印地漂亮又新奇。
右边是一个手舞足蹈的胖娃娃，眉眼间有几分像近日京城名人王小花。
左边书着几个大字“舞蹈兴趣班”，字体矮墩墩的，字里头还嵌着花朵和心心，从未见过。
底下富有煽动力的小字，详细介绍了何为舞蹈兴趣班，以及对孩子人生成长的好处。
“强身健体？能提高孩子的气质？”
“我的个天呀，这‘案例’里，有个小女娃学跳舞，被赏了一百两黄金？”
“诶呦这你都不知道？秋收大典没有去看吗，早都传遍啦。”
“这新鲜玩意儿真没见过，王姐，你给秋秋报名了吗？”
“娃她爹一大早就去排队了，听说人山人海啊。”
“天，我现在就去，在哪里报名呢？”
“这下头写着呢，地址。”
说话的人赶紧一溜烟跑去了，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趋之若鹜，连没女儿的都去凑热闹。
皇宫，养息殿。
香炉里点着龙涎香，随着一缕淡烟散入空气。
此刻皇上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身便常的龙纹绣袍，桌子上堆着厚厚的奏折，留着朱笔的批注，在奏折上方，堆了几张“宣传单”。
天子正拿着一张在手中端详。
他面前立着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一身朝服穿得气度不凡，腰间挂着可以随意出入宫的金色小牌。
此刻正等着皇上吩咐。
“傅爱卿，已有无数大臣来报，近日京城中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风气。你去替朕查一查，是凶是吉。”
皇上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傅庭晏。
傅庭晏便是前日的状元郎，皇帝对他极为器重，挂了个翰林院修撰和天子侍讲的名头，实际上为其心腹，直接替天子办事，朝中无人不省。
傅庭晏双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眉心一跳。
当即应道：“微臣领旨。”
他将“宣传单”笼进袖子，波澜不惊地走出来。
旁边一个太监立刻跟上来：“傅大人，出宫的车马已经安排好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察言观色。他往日就靠这法子判断些朝中风向，但对于这位状元，每每均是无功而返。
傅状元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恩宠荣辱，通通不形于色。
傅庭晏点了点头。
待出去坐到马车里，放下帘子，才取出那张宣传单，一惯云淡风轻的脸上现出惊诧来，两道俊眉拧的紧紧。
他直奔这上头的地址，从马车的小窗一瞧，着实被眼前场景惊了一惊。
只见人头攒动，肩膀挨着肩膀，密密麻麻。
有切切实实领着孩子的，也有背着手围观的七十老翁，人越聚越多，几乎是水泄不通。
而那处宅院前头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台子，一个眉眼灵动洒脱的姑娘站在台子上，把如瀑的黑丝束起来，正高声道：“大家不必犹豫，学习跳舞有百利而无一害。”
“给孩子报名吧——和学业自然不冲突，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
阳光洒在那姑娘的脸上，像是给她镀上了层金纱，举手投足都带着光。
傅庭晏在马车里怔怔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前头驾车的侍从出声提醒：“傅大人，您要下去吗？”
他才回神：“下。”
那侍从一边替他掀开门，一边大喊道：“傅大人到——”
刚刚吵嚷的人群随着这一声，全都停了下来。
林茵茵也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这一边。
侍从恰好打起门帘，露出车里的男人。
那人面容清俊如玉，一身绯色直缀朝服，腰间扎着金丝纹绣花色腰带，镶碧鎏金冠将黑发束得一丝不苟。
他和台上的女子对视。
中间隔了上百个百姓，纷纷不由自主地朝傅庭晏行礼，男人作揖，女人万福。
车马不断经过，马鸣嘶吼，车辙碾地，还有市场的叫卖，大嗓门的争吵，此刻都成了虚化掉的背景音。
百姓们行着礼，没听到平身的指令，逐渐响起了嘈杂的纷纷议论声，他们交头接耳，动来动去。
唯独这两人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在静止中对视。
傅庭晏轻轻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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