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断子绝孙是报应，杀鬼子才能赎罪

审讯室
  白中江也算是76号的老人了，这帮人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昨晚被抓之后，第一时间就被扒光了衣服，口腔七窍反复检查，能藏毒藏利器的地方都被检查了一遍。
  76号的人没有审讯也没有人过来问话，之前关系好的唯恐避之不及，更不敢私下接触。
  被绑在椅子上熬了一夜，白中江睡的还算踏实。
  十几年军旅生涯，生死线上走过好几回，军统干了七八年和各色人等斗智斗勇斗狠。
  白中江智慧不足，只能斗勇和斗狠。
  而现在他暴露了，智慧不足的情况下，只能玩狠的了。
  被晾了一夜，今天不会像之前一样平静了。他稍微活动身体，熟悉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
  这是三号审讯室，他在这里拷打过红党，送走过军统的同志。
  半躺在椅子之上，白中江心中还有些坦然，干这一行，终究还是要走这一遭。
  他面前有一张桌子，后面两张椅子，头顶是一盏苍白的吊灯，除此之外四周空旷没有一物。
  经过一夜的沉淀，白中江更加的冷静。
  上线说了，让他本色出演就可以，不用太过特意。
  “咯吱”
  审讯室的门开了。
  和白中江想的一样，审讯他的人是76号情报科的副科长李新民和科长王言当。
  李士群要求情报科和行动科保持独立，所以白中江虽然知道这两个人，但是却接触不多。
  李新民白净干练，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据说是日本留学回来的，会英语德语和日语，是76号少有的高学历人才。
  之所以此人能被李士群和日本人同时看重，学历和语言天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娶的老婆是日本人。
  王言当看上去慈眉善目，内敛的神态中却有一股谄媚样。
  此人乃是李士群的秘书出身，白中江倒是和他多有交集。
  王言当当先坐下，李新民随后将椅子往旁边拉了拉，微微侧着身子坐下。
  他是副科长，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只是小小的动作就能让顶头上司王言当满意。
  “老白，何苦呢。”王言当率先开口。
  大家毕竟熟识，整个76号他们这种级别的也就十几个人。
  王言当的背后是李士群，他也不怕人说三道四。
  “王秘书，我的性格你也了解，咱也不用多费口舌，该上刑就上，鞭子烙铁电刑都来一套，我看我能撑到哪？”白中江冷静的可怕，神色淡然。
  “老白，我们知道你是军统特工，还是白光组织成员，把你知道的都说道说道，别让兄弟难堪。”王言当了解白中江的过往，说是审问，更像是敷衍和例行公务。
  “76号讲究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王秘书你的手段我也是佩服的。
  还曾经被梅机关委派审讯红党，而且效果显着。
  而今你的手段一点没用，反而和我打起感情牌。
  看来我若是老实交代自己的情报，也只能痛快点死。”白中江活动了一下断腿，一夜风寒，股关节生疼。
  “三处假钞工厂，死了五十多个日本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下场。”王言当也不遮掩。
  白中江是76号的老人，死了五十多个日本人，总得有个交代，无论如何他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咱们相识一场，有什么我就说什么，我从民国15年开始讲？”
  “不用了，咱们都是跟着李主任的老人了。
  你就从什么时候又和军统搭上线？谁联系的你？你要从76号内部发展了谁？还有你的使命？假钞工厂是怎么找到的？”
  王言当示意李新民开始记录。
  “刚搭上线半年，联络的人在教堂被你们打死了。
  76号要发展谁？
  王秘书，我在76号级别挺高的，肯定是要发张丁主任和李主任啊，若是把他们策反到重庆这边，整个76号不久废了吗？
  假钞工厂这个，还记得上次和清气庆胤喝酒吗？
  每次都是咱们掏钱请他喝酒，那次小鬼子居然要掏钱，掏出来的却是崭新的法币。
  我当时就有所怀疑。
  沪上能用大洋，能用军票，他拿法币干什么？
  正好76号清理了几个军统据点，戴老板命令报复回来，这几个假钞工厂就首当其冲了。”
  白中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话语流畅，逻辑通顺。
  王言当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新民。
  “应该都是真话，因为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情报价值。”李新民得到王言当的眼神，知道该自己和白中江交锋了。
  “我说了，咱们相识一场，我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你们的。
  而且现在的我对于军统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情报。”白中江坦然的展示自己的内心，就像他现在一丝不挂的身体一样。
  “假钞工厂经常会被军统的人破坏，这种事时有发生。
  军统明明可以慢慢的破坏这些假钞工厂，但是他们却迫不及待将所有工厂摧毁。

  而白科长你，却恰恰在这段时间内活动频繁，违规出入76号各种保密重地，甚至直接和军统特工一起破坏假钞工厂。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李新民问的问题更有水平一些。
  “帝国大学的高材生，你既然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再问我。”白中江的破绽被人找到，反而更加淡然。
  昨晚平静了一晚上，想必家中已经被搜遍了，而和他相关的人也应该都被抓了。
  白中江有个老婆，但是没有孩子，半个月之前已经悄悄送到重庆去了。
  所以他现在了无牵挂。
  “你咳血半年多了，认为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你才和军统重新联络，甚至发动自杀式的破坏。”李新民将钢笔放在桌子上。
  “你们去医院调查过了吧，还有我开中药的万安堂。”白中江舔了舔嘴唇。
  “一天一夜没有抽烟，咳嗽都减少了。
  洋鬼子大夫说我是肺癌，活不过三个月。”
  他就像描述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或是讲述别人的病一样。
  白中江更加的平静。
  “自从跟着李主任当了汉奸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这条腿就是打鬼子的时候断的，现在还要用这条好腿给鬼子下跪。
  原本以为跪习惯心里就顺畅了。
  可惜越跪着越是难受。
  咱们76号这些年干了不少伤天害理出卖祖宗的事情，杀的也都是中国人。
  我手上也不干净。
  我休了三个老婆，就是因为她们给我生不出孩子。
  这是作孽太多，老天爷惩罚我的。
  咱确实不是东西，这个得认。
  老天爷可不只是让我断子绝孙，他觉得我活在世上糟蹋自己同胞，还不如早点收了我。
  查出癌症以后，我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
  于是便想，与其下了阴曹地府上刀山下油锅，不如活着把这些事做一遍。
  老子十几年前就开始打鬼子了，那会没钱没女人但是痛快啊。
  这两天毁了鬼子三个假钞工厂，亲手宰了五六个鬼子，我心里面那叫一个舒坦。
  不过更舒坦的还在后面。
  你们猜猜是什么舒坦事？”
  白中江自顾自讲自己的事，还不忘和两个情报科的人炫耀一二。
  王言当和李新民可没工夫和他逗闷子，只是双双摇头。
  “嘿。我杀完鬼子之后，我老婆居然怀上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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