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是我的全部
锦苏是背对着卓晋安的。
所以，他略低头整理领口时，指尖在脖子上快速一划，然后转身对上卓晋安深潭似的眼。
对视的功夫，小木脖子上开始显现红痕，看他还浑然不觉，卓晋安伸手在那道明显的红色痕迹上摩挲，看似心疼的举动没有什么成本，至于这里有没有感情，又有多少分量，恐怕那位始作俑者最想看最明白。
淮宁笑得痞帅，将这些影视剧片一样的情节看个明了，哂然一笑，“晋安，你从哪里找来的小东西，有点意思。”
木锦苏睨他一眼，自然挑高的眼尾即便待怒气，也像故意生气。
这时淮安反看小木顺眼许多，继而对卓晋安表示歉意：“晋安，我替苏扬不平。”
“没什么平不平，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两人说话，木锦苏去洗手间。走到转角处迎面过来几人，相貌英挺气质突出，看着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解决掉生理问题，他往脸上淋了两捧水，之后仰头看脖子上的痕迹。
“怎么着，后悔对自己下手了？”
这声音不大，倒吓他一跳，落在耳畔的热气和呼吸声清晰可辨，木锦苏想退，身后即是一副温热的胸膛。
他身体前倾，以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被困在洗手台前动弹不得。
“别急啊，晋安过不来。”
木锦苏漠然开口：“让开！”这语气，这嚣张的尽头简直没把这位大少放在眼里。
淮宁被他气笑了。他堂堂船运集团的少东，竟然被这么一个金丝雀儿呵斥。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没动真怒。
木锦苏挺直腰身，转过来跟镜片后那双精光闪烁的眼对视，右手食指点淮安左胸，“还有，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突然用力一推，淮宁退后两步，笑：“如果我把你这副样子告诉晋安．．．．．．”
“请便！”木锦苏不想跟他多有交集，绕过去往外走。
“不想知道苏扬是谁？”
这话题成功留住木锦苏，淮宁接着说：“苏扬快回来了。”
木锦苏回头粲然一笑，“苏扬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卓先生是我的天，是我的全部！”这话讲的漂亮，还隐约有几分气势。
卓晋安正走到门口，将后面那句义正言辞的话悉数听得清清楚楚。
“哥，我．．．．．．你什么都没听到是吧？”
木锦苏羞赧。本就白皙的皮肤透粉，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淮宁抱臂靠墙看，“表哥，你要玩腻了，给我。”
木锦苏心头一惊，脸刷地白了。
但他隐藏的很好，揉了揉脸颊，将那份难过和震惊深深压在心底。
他本不想再回去。跟在卓晋安身后的脚步渐渐放缓，然后站在包间门外，迟疑。
卓晋安回头看一眼，“害怕了？你也有害怕的时候？”这话说的挺纵容，话里话外又透出点悔之晚矣的感觉。
问完这话，卓晋安就站在门外，沉邃的眼神让小木理不清他的意思，也不敢轻易说话。
今晚卓晋安是喝了酒的，一点白酒，度数不高。但酒精这个东西多多少少都能催化人在潜意识里隐藏的情绪，或是急于释放又无理由的恼火。
小木仗着卓晋安对他的宠，做的最多的是嘚瑟却从不谋取利益。
面
对卓晋安这种强势的、强硬的男人，他向来奉行以柔克刚，从不在他面前亮出自己锋利的小爪子。
尤其在男人带了几分醉意喜欢身边的人说几句软话，顺着他的意的时候，小木更像一泓清泉，将有形化作无形，柔的令人沉醉。
“不害怕。”木锦苏倔强的小模样让任何一人看了都忍不住生出呵护的心思。
卓晋安半眯了眼，心情变得有点微妙。
就听小木用头抵着他的肩低声说了句：“委屈。”
卓晋安揉他的头，“不会的。”不会什么，他没说。不会厌弃？不会将他送给淮宁，还是不会厌倦那一天？
小木被卓晋安带进包间，才发现方才遇到那些人都在，正围桌而坐，谈笑自然。他这一进来，讲话声顿然停住，目光倏然聚集他身上，有些无措。
卓晋安也不介绍，示意小木跟他坐回去，之后倚靠着冷眼看众人各异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晋安，要不是我前些天刚见过苏扬，还真以为他就是。”
有人起头，这些人自然而然地围绕这个话题，一言一语的。说的木锦苏的表情僵硬，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反复地数数。
苏扬这个名字，最近总往耳朵里钻，想不听都不行。
“苏扬是谁？”
他这话一出来，一桌人齐刷刷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他，然后就是投给卓晋安的，却没人回答。
木锦苏虽然演技稚嫩，但他的专业成绩能排进前三。所以，他带着无辜的、无措的神情，看了一圈下来，没人再提苏扬。
不为别的，都禁不住生出几分怜惜。
当然，也有人存心看热闹。
淮宁进来时，正撞到这一幕。
“我说各位，别被他骗了，他是演戏的，没有真的。”
木锦苏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上去咬他两口。
“行了，别为难他。”
服务生重新上菜，木锦苏有意离席，被卓晋安一只手给拽住，抓着他那只手始终没松开。
“安哥，我们都自己来的，就您是一对儿，您这么做不太好吧。”
有人跟着起哄，卓晋安带着点笑意，“怎么没人说你们打扰别人了？”
他们压根没认为这是人家两人的饭局，搅局的是他们。
木锦苏猜测着卓晋安的用意。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别看一桌子都是公子少爷的，他一句话，所有人明天都不好过。
卓晋安一摆手，那意思是随便。
这几个人里，有一个声音突然说道：“这么一个替代品有什么资格同我们坐在一起！”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众人头顶轰然炸开，炸得木锦苏发懵。
接着：“正主出现的时候，替身也该下场。”
他是替身？替的谁？
一整晚，除了苏扬，就是苏扬，再没别的，他恨不能立刻见见这个所谓的苏扬到底何方神圣，为什么人人都在为他说话。
还有他身边这位，一句阻止、解释的话没有，任人肆意打他的脸。
“嗯，正面侧面都非常像，尤其眼睛，简直一模一样。”淮宁自言自语的低声感叹，传入在场每一位的耳中。
木锦苏狠狠瞪他一眼，胸中积攒的怒火马上要喷薄而出。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卓晋安在观察他！
怒火弱化了他的感觉神经。
但他意识到这点时，瞬间清醒。
只要卓大佬没做反应，这些人说什么他都不必在意。
小木垂头不知在想什么。众人边吃边对他评头论足，顺带说几句苏扬优秀，他比不上之类的话。
他闭眼，暗暗呼出一口气，扭头去看左边的卓晋安，那双凤眼在触到卓大佬的目光后，眼圈缓慢的、如同墨滴氲在纸上一般开始发红。这红色将他精致的眼部轮廓描摹得越发清晰、水润，直令卓晋安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阵刺痛。
“够了！”
“哥，我明天还要试镜，想先回去。”软糯的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又恰到好处地让男人看到这些。
卓晋安拍拍小木，“等下。”随后他吩咐人重新做几道菜送去家里。
小木有一八零的身高，身材纤瘦，细腰柔软，看着赏心悦目。他跟在卓晋安身边矮了男人大半头，男人一手按在他后腰上，半揽着他出去。
经过淮宁身边，木锦苏故意一个踉跄，险些摔进淮宁怀里。
卓晋安适时扶了一把，小木顺势而为撞入男人宽厚的怀中，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望向无辜的淮宁挑衅。
“方淮宁！我的人也敢动！”卓大佬冷色横眉，气势横扫一屋子的公子少爷。
小木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哥，我没事。别因为我伤了感情。”
“你个小妖精，得了便宜还卖乖！”坐方淮宁右面的人是卓晋安发小，一个大院长大的，从小一起逃课打架，现如今一起喝酒的主儿。
木锦苏侧身垂头，两滴泪自眼中滑下，落在卓晋安扶他的手上。
卓晋安滞了滞，然后把小木揽紧，低声说了句，“回家。”
他有些后悔，接人出来时，就应该直接回去。当时想着带人吃个饭，也算奖励，没料到发生这种事。
“我没事，你留下吧，哥。”
方才木锦苏那些小心机他看的清楚，也不会计较。
这时桌上人陆续说话：“晋安，你不会为了这么个人忘了十几年的兄弟吧？”
“我们可有大半年没一起喝酒了。”
“卓总，约您真难，可算见着您又要走。”阴阳怪气的家伙端着杯酒扬头灌下去，口气里都是揶揄。全程没看卓晋安，反倒盯着木锦苏不放。
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见面次数虽少，感情一直在。这番话说下来，他也觉着属实不妥，遂略低头问胸前的木锦苏：“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嗯，我会乖乖的，等你。”惯会撩的主儿，说出哪句话都跟带着小钩子似的，卓晋安揉了他一把发顶才放人。
没了外人，包间的气氛渐渐融洽。
几人鼓动着，轮番敬卓晋安的酒。
卓晋安笑骂句“都皮痒了”，一众人轰然大笑。
再之后就各种生意场上的见闻，木锦苏没再听下去，黯然离去。
他的圈子终究没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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