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阽

戌时一刻，天已蒙黑，从月宫出来的车队才吱吱呀呀停在了“务本”的门口，受到老师的熏陶，白麓乖乖的自己和叶子依两人亲自抬自己的行礼还有带回的吃食和礼物，来来回回跑了五趟才搬完，两人已经累得虚脱倒在云舒居内。

        “我不叫人来帮忙还真没人来，亏我还带了这么多礼物，一群白眼狼。”白麓捶着肩膀，抱怨起来。

        “说不定他们还没回来呢。”子依抱起茶壶就准备喝。

        “哎，用杯子！”白麓见状急忙制止，全然忘了从前自己怎么在父王面前都盘腿席地而坐，对壶嘴直接饮水：“怎么还没回来。”说完她便倒在榻上，因为一天的舟车劳顿眼皮已经打起架来，可就是不敢睡死过去，她想第一时间把礼物送给老师。

        不知不觉好像眯了有一刻钟，白麓猛地醒过神来，为了不睡着她决定爬上学堂的房顶清醒清醒，而叶子依早已睡着打起了鼾声。

        “懒猪。”她嘟囔了一句，拿起自己从宫里带出的白锻梨花披风，跑到学堂的后门走廊处，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

        房顶可真冷啊，明明是七月七，但到了夜里阵阵凉风倒是很吹胸口，白麓不禁紧紧裹着披风，顺着微弱的白光，半轮明月正静谧地挂在头顶上，月亮有点儿像母后宫里的一块据说是中原来的甜白釉章，摸起来凉凉的，月亮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

        “月、月有阴晴圆缺。”她突然想起几日前晨读背过的词，禁不住喃喃，这中原人就是和西岳人不同，光看个月亮就能抒发出这么多喜怒哀乐，但有时她还挺羡慕那些会舞文弄墨的文人的，可以用不同含蓄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要比她这个喜形于色的习惯好多了。

        “还有九个月，再过九个月我就可以回去了。”也不知是为何她有有些伤感起来：“母亲，如果你还在——唉……”她鼻头一酸，扬起头让快要掉出的金豆子流回眼里。

        现在的西岳王后其实并非是她的母亲，她真正的母亲是已经故了的西岳王侧妃，当今王后的亲妹妹，姐姐白枳才是母后所出，她的母亲在十年前就已经染恶疾离开人世，母亲离世的那个晚上她彻夜未合眼，泪水濡湿了枕头和被子，母亲离世前把她托付给了姨娘也就是现在的王后，不过好在母后待她极好视如己出，嫡出的姐姐也把她当掌上明珠捧在手里，但每每和父王母后站在一起时，她总感觉姐姐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夜色已深，公主不回云舒居休息，跑来屋顶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激灵，顺着声音看去，一抹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老师？”她微微一愣，慌忙趁老师不注意擦掉泪痕：“您、您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祈阽笑了笑，踱着步子走到她身边也随她坐下：“舟车劳顿，公主该早些休息。”

        “我不是说过您唤我阿麓就好。”白麓吸了吸鼻子，冲着他笑笑。

        “在学堂之时你是弟子在下可以僭越，这休息日在下还是要尊您公主，否则我这个师长岂不是不把礼数以身作则？”

        “那——我是不是可以唤你阿阽？”偷偷瞅着祈阽的白麓壮着胆子开口。

        祈阽微微一愣，感觉被白麓套路到：“请便吧。”

        “那阿阽？”见祈阽并无恼色，她壮起胆：“你为什么要来西岳开私塾呀？”

        “大千世界，我喜欢走走停停。”

        “那你不思念在东濮的家人吗？你娘亲。”

        娘亲？祈阽愣住，眉眼紧绷起来，背后的手逐渐捏紧，末了他淡淡道：“我娘亲已经不在了。”

        和她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她突然感觉心里有些酸酸的：“那你父亲呢？还有兄弟姐妹？”

        “他们都在东濮。”

        “哦，”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白麓很识趣儿的打住，“那什么，你们今天玩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去吃城东第二家的薄皮包子？”

        “我没去。”

        “没去？为什么？”她有些震惊。

        “身体不适。”

        你怎么天天身体不适？白麓看着祈阽的脸有些好奇，暗暗腹诽道，也是，老师的脸那么白皙，平时说话也轻声细语的，身形消瘦看来是真的身子虚。

        “你在想什么？”祈阽敏锐地察觉到白麓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奇怪。

        “老师，您别担心，我这次回家拿了好多好吃的，待会都给您拿回去好好补补，下次回家我替你问宫中女医，一定给你开最好的强身健体的药！”她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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