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双面
剩下的拍摄很简单，实际只有一个镜头——少年出水的画面。
只是此时的少年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
这一幕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美，展现出强烈的反差美。除了造型和装扮外，更让人惊喜的地方是余文水的眼神，前后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hazel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相机，一边同沈英子讲：“一个优秀的演员连眼睛都会演戏。”
“你以为我为什么挑中了他？”沈英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神色里有几分得意，“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睛很漂亮，更可贵的是那是一双会讲故事的眼睛。”
这一段对话自然是余文水不知道的，他刚从湖里上来补妆，因为彩绘和妆容入水后容易花，这段看上去很简单的戏却也不得不折腾了三遍。
等到开始拍封面大片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拍摄时间，光线不尽如人意，最后不得不采用人为补光的方式，但好在余文水和hazel都很在状态，两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平时一组片要磨一小时的，今天四十分钟就拍完了，两组片子加起来也就花了一个半小时，顺利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收工。
回去的时候，余文水蹭了沈英子和hazel的车。司机自然是hazel，沈英子坐在副驾，余文水一个人坐后排。
一方面可能是今天确实太累，另一方面可能是迫于沈编强大的气场让他总有点怕怕的，于是余文水只好全程佯装闭目养神，不料车里空调吹得太舒服，他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车停在了杂志社办公楼的地库，沈英子早已离开，hazel还坐在司机位上刷着手机。
“你醒了？”hazel透过后视镜看见他打了个呵欠。
余文水“嗯”了一声，摸出手机看时间，晚上八点多，他顿时吓了一跳。
“我睡了这么久？咋没人叫我？”
hazel回答：“是沈编的意思，她说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会儿，还让我一直在这守着。”
余文水薅了薅睡乱的头发，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了。”
hazel打开车门，一条腿伸出车外，点燃一支烟，风趣地说：“我正好偷个懒，嘿嘿。托你的福，拍摄很顺利，剩下的都是剪片子和修图的脑力活。哦对，沈编跟你经纪人那边说了你在车里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难怪都没有男朋友的未接来电。余文水恍然大悟，心念一转，向hazel请教说：“海老师，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这突兀的一声“海老师”差点让hazel被烟给呛到，他咳嗽两声，“叫hazel就成，想问什么？”
“为什么要选湖泊作为天国与人间的分界呢？”这是他在知道拍摄任务时就一直存在心里的疑惑。
hazel将手伸出去抖了抖烟灰，解释说：“其实不是湖泊，而是湖面，那看似薄薄的一层，你不觉得就是一面镜子吗？”
“镜子？”
“没错，镜子，能够照出自我的内心。镜子里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用在我们的故事里是一个隐喻。”hazel将烟圈徐徐吐出，进一步说明，“某种程度上看，你扮演的两个角色分别是两类极端，至善与至恶，至善的是神，至恶的是魔，人从来都是在这两者之间摇摆的，欲望少一点，便更接近神，欲望多一点，便更接近魔。所以，人的属性是灰色的，永远在黑白之间。”
余文水若有所思道：“如果用数学的思维来说，神是0，魔鬼是100，那么人就是0和100之间的任意数？”
hazel笑了起来，“可以这么理解。”
“还有一个问题，”余文水抬头看向他，“按照故事逻辑，跳入湖泊后少年应该去往人间，那为何要拍他出水的画面？即使拍不应该换一个取景地拍吗？从天国到人间，又从人间回了天国？逻辑上说不通呀。”
“我更倾向于他离开天国后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因为有了欲望，他就不再具备神的资格，就如同亚当和夏娃一样，偷尝智慧果后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伊甸园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他话锋一转，笑着问，“你觉得天国和人间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余文水愣了愣，忽的想到他之前说过的神和人的区别，很快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这是另一层隐喻。”
hazel扔掉烟头，大笑两声：“that\''sright，有了欲望，天国便成了人间。”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
“沈编的电话，估计是问你醒了没。”他边解释边划开了接听键。
“喂陆展！人醒了就赶紧给我滚上来选片子！少趁机偷懒，是不是想晚上加班！”
沈编的嗓门完全自带免提功能，余文水坐在后排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了领导，我立刻马上飞奔上楼。”hazel无奈地苦笑道。
半句废话没多说，沈编雷厉风行地挂掉了电话，hazel顺势一声叹息。
余文水的注意力却落在了他的名字上，“原来你叫陆展？”
“嗯？嗯，不过我常年在国外，认识的人都叫hazel，也就只有她会这么喊我。”陆展说着轻轻笑了笑。
余文水敏锐地察觉到这笑容里有一丝宠溺和纵容，顿时联想到关于二人的绯闻，八卦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额……那个，hazel，还有个问题，但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余文水搓了搓手。
陆展：“想问什么就问呗，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跟沈编……是什么关系啊？”车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说到后半句时，余文水明显压低了点声线。
陆展愣了愣，反问他：“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同事？朋友？还是……恋人？”
余文水瞪大眼睛，“原来你都知道啊。”
“网上随便一搜，想不知道都难。”陆展不以为然，高深莫测地扬起嘴角，“可惜都不对。”
“欸？那是……”余文水虽然不相信那些谣言，但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否定答案时还是不免惊讶，同时愈发好奇。
“that\''sasecret。”陆展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他满脸失望，又补充道，“但我愿意告诉你。我和沈编，其实是姐弟，亲姐弟。”
“啊？！”余文水思考过很多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顿时惊讶得张大嘴，完全能塞下一只鸡蛋。
“不信？难不成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老？”陆展回头眯起眼盯着他。
“不是不是。”余文水吓得连连摆手，“可……她姓沈，你姓陆，怎么会是姐弟呢？”
陆展没有真的生气，解释说：“因为二十年前我们父母离婚了，她跟我爸姓，我改跟妈妈姓，我原来叫沈展。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姐姐不希望她的原生家庭被过多关注，所以对外从来没有公开过我们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余文水了然地点点头，同时保证道：“放心，我会保密的。”
“ok，我要回去工作了，不然哪怕她是我姐，估计也会手撕了我。”陆展笑着下车，嘱咐他，“你也早点回去吧，需要安排车送你吗？”
余文水从车上下来，关上门，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问问助理。”他总不好直接说我一会儿让男朋友来接，索性用席宇搪塞过去了。
陆展“嗯”了一声，锁好车准备离开，但刚走出去两步路他又被余文水叫住：“hazel，这次的大片名字你想好了吗？”
大片的名字通常与故事或概念相关，会印在杂志封面上作为主题。
“早就想好了，doublefeatures。”陆展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背朝他挥了挥手，“everyonehasdoublefeatures！”
“youareatalentedartist！”余文水冲他的背影喊道，似乎还听见了他若有若无的笑声。
一周后，余文水收到了杂志社寄来的样书，这动作不可谓不快。
新一月的样书分成了ab刊，封面分别用了“黑化”前后的两组片子，也算是契合了“doublefeatures”这个主题。
又一周，杂志正式开售，与此同时，《intofashion》官博发布了剪辑出来的三分多钟的视频并艾特了余文水，余文水很快评论转发：“很开心能有这样一次合作机会，感谢沈编、hazel以及所有的工作人员，预祝杂志大麦！”
网友抱着好奇纷纷点进视频，不过几秒就被画面所吸引，可以说片子绝对是电影级别的质感。
开头是一段优美景色的空镜头，随即突然切至水面扭曲的倒影，画面一暗，传来少年跳入水中的声音和一段魅影般的蛊惑人声：“你也想去人间看一看吗？”将氛围感瞬间拉满。
镜头切换，少年笑着在林间奔跑，配上舒缓的音乐，仿佛他真的就是遗落人间的精灵。如果细听，会发现音乐声里垫了一段英文念白，是hazel的低沉嗓音：
“当我无法拥有你的时候，我是如此的渴望着你。对于我来说，想象近乎于欲望。”
念白消失，画面切到少年与湖面里倒影的对话，数十秒内两个视角来回闪切，制造出一种不安、紧张与对立的冲突感，余文水两种个性分明的声音一问一答，佐以微弱的念白：
“我的幻想早已是脱缰的野马，欲望使我得以与我的灵魂交谈，而在此之前，我都未曾知晓我拥有这样一个灵魂呵。我，变成了另一个‘我’。”
最后是堕落后的少年出水的画面，这里节奏故意放慢，给了足够的时间来呈现少年被欲望浸染后的诡异美感。
镜头缓缓推进，变为面部特写，冷白的肌肤，囊括少年面部的那颗如花瓣般妖冶的小痣，他的眼神里仿佛蕴含了整个世界，不一样的瑰丽与迷幻的世界。
他透过镜头看着你，你会不由自主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仿佛你的内心都被他洞穿，身体、乃至灵魂都跟着微微战栗。
发丝轻轻往下滴落水珠，他忽而魅然一笑。
至此，音乐戛然而止，一句念白乍起：
“欲望是值得尊敬的。”
画面渐暗，徐徐出现“doublefeatures”的花体英文字样。
很快，这则视频连同《intofashion》新月刊的相关搜索呈现井喷式的爆发，瞬间出圈。
余文水，则是不知道第几次的又双叒叕被刷上了热搜，成了名副其实的“热搜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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