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上
两人约定好，第二天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便一起出了门。
古磐的老家玉兴县位于南广省的西部，地处偏僻，以山地为主。玉兴县曾经因为拥有玉石矿，盛产玉石玉石制品而繁荣富裕，兴旺发达，玉兴这个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在发展最鼎盛的时期，玉兴县还被外界冠以了“玉都”的称号。
可惜随着时间日久，当地玉石矿因为长期过度开发而渐渐耗尽，依托其发展起来的玉石产业不可避免地衰败下来。
后来在多届领导的带领下，玉兴靠着山高林密的自然环境，以及玉石产业长期形成的玉石雕刻文化等优势大力发展旅游业，才使得玉兴县重新焕发生机。
政府为了扶持玉兴县的旅游业发展，还把贯通南广省西部的新建高铁线沿途一个站点设在了玉兴县。
从南都到玉兴县全程五百多公里，自从高铁开通以后，古磐每年回去拜祭亲人都会选择乘坐高铁。虽然这条路线的高铁车费有点贵，而且速度相对属于较慢的那种，但比起坐大巴车或者老式火车，无疑要舒适很多。
早上八点半，古磐和颜静雯带着颜小小顺利到达南都城南的高铁站。
在检票上车的时候，古磐还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因为他最近瘦了上百斤，体型和脸型较之前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检票员在查看他身份证的时候担心认错人，对他询问了一番，最后核对无误才同意放他进去。
从南都前往玉兴县的路上，古磐的情绪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亲人忌日的影响，全程显得有点沉默。
对此，颜静雯也十分理解。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各种细节上的行为表达了对古磐的关心。
为了转移古磐的注意力，她还故意让他帮忙照顾女儿颜小小。
“蜀黍，蜀黍……抱抱……”
颜小小和古磐相处时间也不短了，她面对古磐的时候丝毫没有陌生感，反而显得相当的亲近。
小孩子本来就乖巧可爱，加上她是颜静雯的女儿，古磐爱屋及乌，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抱着颜小小逗弄她，陪她玩耍，古磐低落的情绪果然消散不少，最后露出了笑容。
颜静雯在旁边看着他，看着女儿，心里感觉十分温暖，十分欣慰。
然而过了没多久，颜静雯忽然想起什么，笑容收敛，自己反而变得难过起来。
“飞鸿……你在天之灵能看到吗？我们的女儿，她很健康，很乖巧，很可爱……你放心，我会带着她好好活下去的……”
原来看到古磐和女儿颜小小仿佛父女一般相处的情景，颜静雯难以抑制地想起了过世的丈夫段飞鸿。
段飞鸿是她的初恋情人，两人当初在南都大学的时候是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他们的甜蜜爱情更是羡煞无数南都学子。
两人毕业没多久便水到渠成地步入了婚姻殿堂，并且在婚后一同出国留学。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家族内斗，他们在国外遭到袭击，段飞鸿在汽车大爆炸中当场丧命，怀着身孕的颜静雯则被毁了半张脸，并且差点流产失去他们的爱情结晶。
后来颜静雯凭借顽强的毅力以及母性的伟大，最终保住并且成功生下来孩子，也就是现在的颜小小。
后来段家家族内斗分出胜负，段飞鸿父母这一系彻底失败，连性命也没保住，甚至还间接害死了颜静雯的父母。
段家胜利的一系出于脸面考虑，加上有人出面调停，最终没有对颜静雯母女赶尽杀绝。
颜静雯失去了一切，只能带着刚刚出生的女儿离开段家势力所在的中都，回到南都生活。
刚回来的时候，因为脸部毁容，还带着一个刚满月没多久的女儿，颜静雯过得十分艰难。
好在后来她遇到了古磐，古磐主动帮了她做了很多事情，才让她从寸步难行的处境中熬过来。
……
“静雯，你怎么啦，没事吧？”
本来抱着颜小小逗她开心的古磐很快注意到颜静雯的情绪变化，看到她眼睛泛红，好像哭过的样子，不免一阵担心。
“我没事……就是看到你和小小，看到你们……我突然想起飞鸿了……”
面对古磐关切的眼神和问候，颜静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哦……”
古磐听说颜静雯想起段飞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客观理性上来讲，人家触景伤情，想起过世的丈夫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就个人情感而言，古磐却为此感到一阵黯然，心里有点难过。
当年在学校，他在一旁见证了颜静雯和段飞鸿两人的恋情，也知道两人是真心相爱，彼此感情很深。
他羡慕段飞鸿，甚至有点妒忌对方。
尽管他没有卑劣到诅咒对方死去，但在与颜静雯重逢，得知对方已经过世的消息之后，他的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多了一丝窃喜。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和颜静雯在一起的一点点希望。
最近他得到了盘古开天斧传承，眼看马上就要彻底解决困扰多年的肥胖问题，心里多了几分自信和期待。
他已经计划着等瘦下来便正式向颜静雯表白，争取一个爱她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的机会。
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过于天真过于想当然了。
段飞鸿人死了，不代表他在颜静雯心里也死了。
都说初恋难忘，更何况两人当初经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成功步入了婚姻，甚至有了孩子。
“也许她的心里永远只有段飞鸿吧……”
古磐忽然十分悲观地想道。
“小小，来，妈妈抱你，叔叔累了……”
古磐的反应尤其是情绪的变化全部落在颜静雯的眼里，聪明的她很快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有些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欺骗别人，更不能自欺欺人。
尽管她明白古磐对自己的心意，也很感激古磐为自己做的一切，但感激和喜欢和爱是两码事。
尽管段飞鸿已经去世两年多，但颜静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由始至终爱着的人，也只有他。
“等这次从玉兴县回来，我就找房子带小小搬走吧……”
在把颜小小从古磐手里接过的时候，颜静雯在心里下了决定。
有时候她有点鄙视自己，明明无法给予古磐任何感情上的承诺，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了他对自己的好。
如果两人仅仅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在感情上双方谁也没有过线，那么颜静雯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古磐的帮助，然后给予他同等的回报。
可眼下这种情况明显不是，古磐有更深的感情诉求，她给不了回应，就不应该靠得太近，免得让古磐产生错觉。
古磐不知道颜静雯这时候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把所有不好的情绪收起来。
颜静雯当然不会告诉他，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麻麻……”
好在没过多久，回到颜静雯怀里的颜小小便喊起饿来。小家伙的举动打断了两人各自纷扰的想法，让他们不得不再次面对面交流。
“古磐，麻烦你帮我把保温奶瓶拿出来，还有小围巾……”
颜静雯双手抱着颜小小，背包放在一侧自己不方便拿，只好让古磐帮忙。
“好……”
古磐见状赶紧凑过去，然后拿起颜静雯的背包拉开链子从里面掏出装满牛奶的保温瓶和一条小小的围巾。
保温瓶里的牛奶是早上出门前颜静雯专门煮过装上给颜小小半路喝的。小围巾则是用来防止颜小小喝牛奶的时候弄脏衣服。
两人合手合脚给颜小小喂了奶，中间时不时交流两句，彼此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以后的事情暂且不想暂且不说，现在他们可是一同出门的伙伴，总不能连话都不说，那样只会让彼此感到更加尴尬。
“古磐，你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去祭拜吗？”
颜静雯随便找个话题和古磐聊了起来。
“是啊，每年这个时候回去一次，祭拜完就离开。说实话，我对那里其实早已经没有什么留恋。要不是爸妈他们要落叶归根葬在老家，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古磐回答颜静雯的时候直言不讳。由此不难看出自从十岁那年出事之后，古磐对老家便没有了什么牵挂。
尽管他上初中上高中都是在老家在玉兴县，但那些年的回忆谈不上多美好。欺负他的人多得是，疏远他的人同样不少，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也有，但都被处于封闭状态的他用冷漠的态度给拒绝赶走了。
换句话说，他在老家没有心念着的人，老家自然留不住他的心。
“玉兴的玉雕好像挺出名的，我以前就有听人说起过。这次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到时候要麻烦你带我们去好好逛逛。”
颜静雯从古磐看似平平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孤独和萧瑟，她赶紧再次转移话题。
“行啊，没问题，到时候我给你当导游，带你逛遍玉兴所有好玩的地方。除了游玩景点，玉兴当地的特色美食小吃也不少，味道还挺好的，你可以多尝尝……”
古磐闻言笑笑，点头应下。他本身不是一个很多愁善感的人，顺着颜静雯的好意迅速把情绪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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