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探（大改）
一连几日，朱巧娥都一天两回的去诊脉，并没有再见过邓无为。
可心里总是闷的，所以不太笑了，大多都只和林安或凌岳说几句。
眼看着林景时要比之前好不少，林安对朱巧娥越发善待。
今日刚刚请了锦绣坊的大师傅替朱巧娥量衣，合计过半个月就能拿到，又有宝翠阁的掌柜亲拿了各式的钗环首饰叫朱巧娥挑，所以累到黄昏才有空去如故居。
虽是黄昏，半边天都如火烧的一般，可也有月儿挂上柳梢，冰火两重天。
只到了门边，小厮正与朱巧娥招呼，但听见里面已有人声，问过，方知是邓无为来了，忙的进来。
“大人如今可赖不得我，那黄老二因风寒卧床不起，我也缠了几日，反而让别人病更重，都在街头骂我。”
朱巧娥稍微整顿了衣裳，才敲门进去，邓无为转头见她来了，立刻笑了，“是朱姑娘来了，不知近日林少卿的病看着可还有大碍？”
闻言这头一句便离不开林景时，朱巧娥觉得无味，脸一板，先往里头去，只回道：“亏得邓寺丞时时惦记，如今已恢复到之前差不多。”
邓无为见她不理自己，心里便想到最后一次会面时的场景，觉得这小姑娘的心思好笑，并不生气。
而林景时这边却无察觉，他依旧回复邓无为先前之言，“如此一看，只有我们自己验去，那便今晚，我与你一起。”
朱巧娥正在诊脉，如今最是听不得什么“一起”之词，偏又极为注意，所以最终只听到最后一句“我与你一起”。
“果然是真的。”朱巧娥还抓着林景时的手，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眼底怕都燃起火来，狠狠看了林景时一眼。
邓无为明知是为什么事，可又觉得朱巧娥可爱，便想再逗一逗，暂时先缓解一句，“什么真的，林少卿说今晚与我一同去验尸，朱姑娘可要来吗？”
这才知是自己听错了，朱巧娥羞的不知道该往哪看，又坐下来，只是刚刚一用劲，林景时的手腕被指甲划破了，幸好并不严重。
朱巧娥拿来药替林景时搽了，心不在焉。
最疑惑的是林景时，将身子微微往后倾斜，透过朱巧娥看向邓无为，试图能从两个人的神态中察觉出一些。
然邓无为偏躲过去，怕露出坏心思。
过了许久，朱巧娥咬定了牙，从齿缝中硬挤出两个字，“我去。”
险些吓得凭几都差点歪了，林景时扶住头，呛了几声，方问道：“你要去哪里？”
不等朱巧娥回答，邓无为先应下来，“朱姑娘医术精湛，去了一定是好的，比我们都了解。”
听罢此言，林景时才知晓朱巧娥主动说了要去验尸，仍是不解，脸上的神情却恢复了宁静，“不行。”
“为何？”朱巧娥替林景时擦完药，听见林景时不许她去，手上一颤，登时站起来质问他。
“此为大理寺的案子，闲人不可参与。”林景时依旧是铁面无情。
朱巧娥的嗓音有些嘶哑，“可如今这个案子已经不归你管了呀，照理说，少卿也应当是闲人。”
林景时不知朱巧娥态度为何这样强硬，两边僵持不下。
朱巧娥见林景时沉默的表情，心里也不好说，可她就是不能看着林景时与邓无为独处，至少她要亲眼看见是否是传闻中所言，也好叫她死心，叫天上的父亲死心。
最终还是邓无为出来打圆场，“料是朱姑娘担心大人的身体，之前她也去了李家，或许有我们都不知道的线索，大人便不要在这个时候拘泥这一点小事。”
林景时若有所思，再看朱巧娥轻轻咬住下唇，神色紧张，或许果真如邓无为所说，他便躺下床去，转身背对着两人。
邓无为见状，知道是不阻止了，所以难免高兴，微笑道：“这下可好了，朱姑娘也能去。”
然朱巧娥不领情，一心觉得是林景时听了邓无为的话，这才如此，越发不是滋味，所以话也不说，回了拾翠轩等用过了晚饭才过来。
此时，乌云遮月，到处都黑尽了，正好是翻墙入院的好时机。
朱巧娥在如故居外的廊下等着，换了一身藏蓝色的裙子，看起来不那么显眼，而等了半晌，才见到邓无为扶着林景时一起从里面出来。
所以脚一跺，气冲冲往前面去了。
“她这又是怎么了？”林景时指着朱巧娥去的方向，微微皱眉看向邓无为。
可邓无为哪里能说，翘起下巴，哈哈大笑，“什么时候林少卿也要求教于我了？”
适才也走了，只把林景时扔给旁边的凌岳。
入了车内，朱巧娥自是紧紧盯着两人，但凡动了一下，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都要再张大一些，吓得林景时不敢再动。
不敢将车停到大理寺前，隔了两条巷子，放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朱巧娥与邓无为先后下来，又是林景时一个在后面，他今日换了一身石青色的窄袖皮袄，虽然重了些，但胜在灵活。
有小厮扶着，他慢慢从脚凳上下来，可天黑难辨，险些踩失了足，救他的是远处跑过来的凌岳，离得最近的朱巧娥动都没动。
夜风甚是凉人，使林景时不小心咳嗽了几声，一抬头却也是凌岳凑上来问好不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邓无为在前，领着众人从污泥道过去，能避开旁人的耳目，再到了大理寺的围墙外。
“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巡到这里，翻下去就是停尸房，今早才问过，尸体都还在里面不曾挪动。”
可是一望这墙，少说也有两丈高，幸好邓无为早有准备，偷偷在旁边的铺子外藏了云梯。
凌岳和邓无为一起将云梯搭好，邓无为先上去，借着一棵树稳稳的落地，并没有响动。
林景时吩咐凌岳，“你就在外面，把梯子藏起来，以免被巡防营的人发现。”
就在这时，朱巧娥已经爬了一半，原就是赌气，又想起林景时那病弱的身子，还是担心他恐怕不支，所以重新跳了下来。
“你先上吧。”
朱巧娥说这话的时候避开了林景时，只顾望着天。
林景时慢条斯理地扶上梯子，又忍不住回望朱巧娥一眼，见她玉白的脸上似乎云淡风轻，只好将心中疑问继续潜藏。
他走得不算艰难，朱巧娥悬起来的一颗心才好放下，连忙收紧了情绪，方才上去。
到底是折腾了一番，林景时一下来便有些虚弱，只好靠着什么，要走了，朱巧娥虽然还气着，然于心不忍，还是将手放了过去。
偏巧邓无为回头，就是想要逗朱巧娥，所以走过来便将林景时扶了，让朱巧娥的手只好悬在半空，实在很尴尬。
她欲言又止，恨的将手捏成了拳头，以至于关节处隐隐发白。
已经如此，邓无为还要叫她，“朱姑娘快跟过来呀。”
朱巧娥只有强迫自己不去看邓无为与林景时如今携手并行，从一旁匆匆跑了。
“错了，停尸房在这里呢。”
原来她埋着头跑过了，只好羞着脸再回来。
打开门，一股阴气深深拂面而来，哪里敢动，朱巧娥手脚都僵了，愣在门外。
然邓无为与林景时具已进去，所以催促，“快进来，莫要被人看见了。”
只好邓无为将她拉扯进去，才关好了门。
“怎么这么冷？”朱巧娥搓着手臂，嘴里都能吹出雾气来。
邓无为一一取了御寒的披风给林景时与朱巧娥，笑道：“这是存放尸体的地方，若不冷些，恐怕早就坏了。”
朱巧娥方系好披风，看林景时多有不便，想上去帮忙，但一瞄到邓无为，又凉了心思，只好任由林景时自己弄去，她躲到了暖和一点的角落。
“可要快些，再过半个时辰，人就巡到这里来了，若是见我们亮着灯，必然就暴露了。”邓无为忙的拿出验尸的工具来，这些都是大理寺原备在这里的。
可话说完，并没有一个人上来，邓无为见朱巧娥缩在那里是真的害怕，所以先问林景时，“少卿，可会验尸？”
只是一小团火光，微微波动在林景时的脸上，低垂的脸，眼神难以分辨，依旧是高洁清冷的。
并无回应，邓无为明知故问，可犯了难，“那怎么办？”
看向了朱巧娥。
“我们原都是不会的，朱姑娘学过医，大概能辨认一些骨骼内脏之类的吧，只需要查出病因便好。”邓无为如今是没了性情逗朱巧娥取乐，所以求了上去。
而林景时在期间，已经揭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盖着的白布，显出一具腐烂的尸首。
渐渐有腥臭味泛出来，朱巧娥并不害怕这个。
“这是第一具，不过才过了七八日，便已如此坏了？”林景时先看了个大概。
原先那些暗红色的蜘蛛花斑如今还在皮肤上，虽然腐烂可更恶心了，好像什么虫缠在上面，甚至以为能动。
朱巧娥只远远看了一眼，并不说话。
后来依次揭开另外两具尸体，倒比第一具要好些，模样还完整，因此林景时带着薄皮手套，将死者周身都检查了一边。
所以得出结论，“应该是同一种毒，大概就是那千蛛散吧。”
但朱巧娥忽然开口，“第一具并不是。”
邓无为与林景时都看向她。
“千蛛散虽然是必死之毒，可若经过严格的炼制，将分量控制的极为小心，是不会对尸体有这么大的腐化作用，甚至可能还有防腐的作用。”
邓无为忙问，“姑娘是哪里知道的，我看那本书上并没有写。”
“是我从先人的笔记中推敲出来的，可猜测服用千蛛散的人，血液会迅速凝聚，并造成皮肤枯水，如此，在一些血脉流经之处便会形成蜘蛛一样的斑纹，然只是聚集在一团的血液突出表皮所致。”
林景时听后，查看了那两具保存完好的尸体，果然蜘蛛斑都形成在手腕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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