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求之不得
朱光明带领四百全副武装的亲卫进了紫禁城，他们身穿孝服腰缠白布，就连机枪的枪管上也扎着白花，一路经承天门、端门、午门，过金水桥，入皇极门，在皇极殿前的广场转了个弯，直入内廷，往乾清宫而去。他们这只队伍妆容肃穆，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沿途的宫女太监大受感染，纷纷缀在他们身后缓缓而行，有些受过周后恩惠的宫人此时已经忍不住开始小声啜泣。
周后的梓宫就停在乾清宫正殿中央，正对着“敬天法祖”的匾额，若是历史未发生改变，这块匾额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人换成“正大光明”四字，也会留下许多有趣的故事让后人评说。
“为何还未布置灵堂？”朱光明冷声喝问殿内跪着的几位宫女太监，他自从进入乾清宫前的宫门之后，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既像是悲伤，又像是愤怒。
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周后宫中的老人，自发来此守灵，太子的诘难让他们感到不安，也有些委屈。
“回千岁爷的话，奴婢们去了司设监与御用监求告，两位掌印公公皆说未得皇爷旨意，不肯调拨用具。”
朱光明看了眼回话的女官，见她两眼微肿，显然哭了很长时间，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周后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宫女，于是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女官，为何来此替母后守灵？”
“回千岁爷的话，奴婢陶红英，是仁寿宫使女。”
“原来的媺娖宫里的。”朱光明不知道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有没有扇到这皇宫中来，也不知那两个妹子会不会如历史一般遭了崇祯的毒手，于是又问道：“你既然来了，那公主必已知道母后之事，为何不见她来守灵？媺姝又在哪里？”
陶红英左右看了看，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公主娘娘肩上有伤，此时还躺在床上，不便走动，小公主受了些惊吓，见人就哭，也不宜出门。”
看来她们俩虽没逃过一劫，但比历史上的结局要好不少。
朱光明稍稍宽了些心，看向周后的棺椁时，心里头也多了几分坦然，他这也算是间接救了她两个女儿，欠她的生身之情至少还了一大半吧。
“张耀文，带一个亲卫营总旗，跟这位红英姑娘往御用监和司设监走一趟，回来时本宫要看到一应物事摆在面前。”
亲卫营与张耀文这个侍卫领班都是忠勇营的内操出身，在这后宫之中走动也不会犯什么忌讳。
陶红英跟着张耀文都走到了乾清宫门口，又调转回来，鼓足勇气对朱光明说道：“千岁爷，奴婢能不能求您件事？”
“说说看。”朱光明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两位公主身心俱都受损，恐怕会留下后患，而今皇后娘娘不在了，更加无人开导，留在这紫禁城里，只会让两位公主增添新愁，求千岁爷念在两位公主与您一母同胞的份上，将她们带出宫去吧。”
陶红英说着就要下跪，却被朱光明伸手给搀住了。
朱光明不是学医的，也听说过创伤后应激障碍，试想一个年纪轻轻的花季少女差点被自己的父亲亲手砍死，她的精神上会受到多么大的刺激，还要继续住在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那不是在逼着她崩溃吗。
另一个更只是个区区五六岁的幼童，她心中的阴影要是不解开，恐怕会影响她的整个人生。
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老实说，朱光明确实有些心动了，无关乎男女之情，而是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比起他在这个时代见过的许多人都要有情有意。
他对陶红英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放心吧，她们是我的妹子，她们的事情，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真的？”小姑娘的脸上顿时像是绽放开了一朵鲜花，可随即又觉得场合不对，连忙收起了笑容。
“本宫堂堂太子，岂会骗你一个小丫头。”朱光明没好生气地说道，心中不禁也开朗了许多。
如果能把两位公主带出宫去，让她们快快乐乐地过完余生，想必能够弥补周后七八成的遗憾吧，至于剩下的两三成，多半是落在了崇祯身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耀文带着亲卫营的人离开没多久就回到了乾清宫，两位掌印太监先他们一步得到了崇祯的旨意，没等张耀文开口，灯笼、白布、香烛、纸钱这些事物就已经开始往库房外运了，朱光明一直盯着那些太监干活，忙到深夜，才找了间偏殿休息……
……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皇后宾天的消息传遍全城，城内诸寺院钟声长鸣不断，百姓军民尽皆戴孝，白纸糊的灯笼挂满各处，城头上亦是白幡招展，连天也都是阴沉沉的，让人心头上平添了几分凝重。
百官自午门而入，先由礼部官员引领，在建极殿拜见了崇祯，待太监为崇祯系上白布腰带，才鱼贯进入后宫之中。
朱光明没有去参加那场表演性质的朝会，他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早早就起来，在殿外巡视了一周，四百亲卫被他分成了两班，轮流值守在乾清宫外，数十挺机枪枪口对外，没留任何死角。
“哥儿吃些东西吧，待会儿百官该来祭拜了。”宫人魏氏端着个托盘进到朱光明休息的偏殿，托盘上盛放着一碟葱油饼和几个小菜，虽不丰盛却也精致。
朱光明看过去时，眼眶不自觉有些微微发热，他知道又是那朱慈烺的记忆在作祟，都说母子连心，十几年骨肉亲情的羁绊，已经融入了这幅身躯，并不是他刻意回避就能够控制住的。
魏氏是周后的贴身侍女，出嫁前就在周后身边，也是看着太子一点点长大，除开两人的身份差距不提，她就相当于是朱慈烺的姨母一般，她见朱光明定定地看着托盘里的吃食发呆，以为他想起周后亲自下厨烙饼的往事，走过去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说道：“哥儿莫要伤心了，小姐在天有灵看见哥儿这么悲伤也会不开心的。”
“魏尚宫说的是，我知道了。”
朱光明轻声答完，感觉肚子确实也有些饿了，便伸手抓起了一张饼往嘴里送去，魏氏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倒了杯茶放在朱光明的手边，说道：“昨日宫内传言，说是有御史在朝上针对哥儿，待会儿百官入祭时恐有人生事，哥儿要小心提防。”
朱光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殿外广场方向，心中却在说道：“搞了这么多事，要是没人生事，那岂不是白折腾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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