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part23
在交换了一波心事之后，查尔斯倒是放下了他对随行任务的恐惧，整日里乐此不疲地想要和我讨论我心中的那位“金发淑女”。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并不会避开同行的亚瑟，他甚至数次想把亚瑟拉进谈话里。我一点儿都不想从亚瑟的嘴里听到和埃里克有关的事情，要是听着听着害怕了还好，万一一边听他讲怎么砍我头我一边还在笑，我觉得我和疯狂的距离也太近了些。
我的新任务和黑暗生物有关。离这里三天路程的克里斯镇上出现了黑暗生物，它已经连续造下了五桩命案，当地教会分部的牧师在努力控制局面，但他们做到的也不过是让死亡人数上升得慢了一些。
我们一边赶路，一边听亚瑟交代案情。
克里斯镇上的被害人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二十多岁。镇上的牧师说，死者都曾向教会寻求过帮助，他们在被杀害之前梦到过自己被害身亡的景象。可惜的是，当值的牧师以为是寻常的梦魇精灵作案，分发过祝福物之后就没有再深究，直到这些人接连惨死，四肢不全，心胸处还有啃痕，和他们之前描述中的死法一模一样。这之后，当值的牧师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遗憾的是，死者并没有在梦里看到凶手，我们面对的还是一片迷雾。
在交代完案情之后，亚瑟还给出了最初步的推断，最好的情况是，我们遇到一个丧心病狂以食人血肉为乐趣的黑巫师，最坏的情况则是遇到一只能够使用黑魔法的高等级恶魔。
教会根据恶魔的能力强弱把恶魔分成了五个等级，最低级的恶魔没有固定形状，“烟尘”级别；稍高级一点的长得奇形怪状，属于“蠕虫”级别。这两个等级的恶魔只需要普通的牧师甚至预备役的祭司或者骑士就能解决。
高等级恶魔则按照处理方法分为了三种：祷告级别、合作级别、禁术级别。能力相对较弱的类人恶魔，通常是一个正规祷告可以解决的，这个等级里最常见的要数魅魔，纯种的魅魔通常只有魅惑人的天赋，是三勋的圣骑士和在职祭司可以轻松解决的恶魔。
如果我们的运气足够不好，碰上的就很可能是合作级别的恶魔，这个等级的恶魔通常需要三个以上的普通圣骑士或祭司的配合才能解决，它们多数具有魔法天赋，行事的套路也不像低等的恶魔那样好琢磨，换言之，以我们现在的队伍状态，遇上就是给人家送菜。
我们到达克里斯镇的时候正赶上黄昏，因为恶魔的原因，整座镇子戒严，街道冷清肃静。接待我们的教会分部并不大，当值的牧师是个黑发黑须的中年人，身材魁梧，见习牧师是个小个子，举止畏畏缩缩，看着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当值牧师把亚瑟给我们交代的情况重复了一遍，这个人的胡子纠结，说话的时候都看不见他的脸。查尔斯一边听一边叹气。牧师已经把关于噩梦的消息传遍了小镇，目前还没有下一个受害人的踪影，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领我们去休息的是见习牧师，他比看上去要健谈一些，一边走一边和我们发牢骚：“明天就是沐恩节了，这本来应该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没想到今年……”
“已经到了沐恩节吗？”亚瑟接话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脚步一顿，转头询问，“怀特牧师，你会传圣信吗？”
传圣信是教会高级战斗成分的基本沟通方式，圣信是神职人员身上用来及时通讯的神圣魔法印记，不管是烙印还是使用都对光明能量的消耗很高。
查尔斯点了点头：“我会，但是……”
亚瑟没有给他说完“但是”的机会，他抓起查尔斯的左手，念动烙印圣信的祷文，不顾查尔斯的痛呼，烙印完成之后就拉开临近空房间的门，用卷轴释放了一个传送魔法阵。
“我有点急事，”亚瑟转头解释了一句，“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案件有进展，记得及时传圣信。”
交代完之后，亚瑟踏进传送魔法阵，匆匆离开了。
见习牧师看着地上冒起的白烟，带着一点儿崇拜的口气感慨：“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装在卷轴里的传送魔法阵。”
查尔斯点了点头，附和道：“便携式的魔法阵贵得要死，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用的这么随便。”
在亚瑟离开的过程中，查尔斯一直像是有话要说，可惜亚瑟的动作太迅速，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同见习牧师一起感慨完，查尔斯揉了揉烙印的地方，朝我叹了一口气：“烙圣信完全没用的。不是我自夸，如果我们遇到的是操控梦魇精灵的黑巫师或者祷告级别的恶魔，不用诺斯大人我也能勉强应付……如果是合作级别的恶魔，我估计也没有传圣信的机会了。”
查尔斯忧愁地看着我和旁边开始发抖的可怜虫：“你们有想过自己的遗言吗？”
我想过。可是看着可怜虫发抖摇头的样子，我只是跟着他摇了摇头。
查尔斯苦着脸说：“那我们可以一起想了。”
在回房间睡觉之前，查尔斯有些哀怨地告诉了我他想好的遗言——“此地埋藏着一位殉职的神职人员，他不想当祭司，却还是死在了战斗祭司的职责上。”
part24
我和查尔斯在克里斯镇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足够平静，没有尖叫，没有噩梦，没有死人。
我们起了个大早。我按照规定穿上了骑士的重甲，跟着查尔斯挨家挨户地探访死者的家属。整个过程中，我就像是在查尔斯背后笨拙移动的旧家具，无法出声，没有用处，摆着也不赏心悦目。查尔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吃过午饭之后，他爽快地放了我一马：“脱了盔甲吧，穿着它绝对死得更快。”
其他方面且不论，凶手隐匿行踪的水平真的算是一流，查尔斯的所有追踪魔法都石沉大海，我趁他不注意时放出去的黑魔法追踪术也完全没有回音，在我们两人劳而无功地在镇里转了两圈，当值的牧师终于看不下去了，好心地把见习牧师也借出来陪我们转圈了。
“除了噩梦，在死者遇害前还有什么其他征兆吗？”查尔斯叹着气，把这个问题问了第三遍。
我站在卖果干的店面前，不忍心再看他愁眉苦脸。回答他的人是当地陪的见习牧师，这只可怜虫叹了一口气，回答：“没有其他迹象了，大人。所有的死者都是做了噩梦后来找我们帮忙，老师让我给他们分发受过祝福的物品，里面的神圣魔法本来应该能保护这些人不受梦魇侵袭的，可惜他们遇到的并不是梦魇妖精。”
又是一幕黄昏，镇子依旧萧瑟，来支援的队伍中最能打的亚瑟依旧没有回来。
今天是沐恩节，这个节日是为了纪念天使之约，算是教会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可怜虫不停地哀叹着今年的沐恩节有多么冷清，在他的带动下，查尔斯也有些感慨，开始回忆去年在耶索城度过的沐恩节。
街角巷间还残留着沐恩果糕甜腻的香气，我走在查尔斯和可怜虫的背后，听他们争论果糕里放哪种莓子味道才最正宗。我个人不是沐恩果糕的疯狂爱好者，对前方进行的谈话兴趣缺缺。我们一路走到教会的大门，可怜虫才恍然“呀”了一声，苦着脸说道：“怀特大人，今天正好需要巡夜。”
戒严时每三日需要巡一次夜。在涉及到黑暗生物的情况下，巡夜一般由正职及其副手完成，现在的情况下，应该会优先派出我和查尔斯。也许是在这一天里转出了感情，在我们向当值牧师述职的时候，可怜虫也自告奋勇地想和我们一起巡逻。牧师同意了。
稍作休整之后，我们三人乘着夜色出发了。夜色中的克里斯镇静谧又温柔，并没有什么食人恶魔出没的迹象。我们还保持着白天的队形，查尔斯和可怜虫在前面闲聊，我在夜风里跟着他们走，时不时扔个小光球。
我们走过了小半个镇子，克劳德的身体羸弱，我走着走着就渐渐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头一点一点地，像是马上就会站着睡着。所幸街道空旷，及时我和那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远，回神的时候也还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打瞌睡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我点几次头的功夫，和查尔斯他们的距离就彻底拉远了。反正他们也没有回头看我，我直接倚上了旁边的墙壁，准备认真休息十分钟攒攒精力，再去跟他们一起转圈。
我的头刚刚靠上墙，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半梦半醒间，我把人脸和声音对上了，那是可怜虫的声音。
此刻，我有些后悔我嫌麻烦脱下了重甲，如果前方真的有什么致命的恶魔，我在用了黑魔法之后可能就找不到太好的“只会照明术的克劳德能在合作级别恶魔手下毫发无损”的理由了。我叹了一口气，尽可能快地往前跑，半路正好和惊慌失措的可怜虫撞了个满怀。
“啊——”对方习惯性地尖叫一声，似乎是下意识想把我推开，动作到一半认出我来，哆哆嗦嗦又想抱住我，我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恶魔，角……前面，那么大……我……”话说到一半，在我头上小光球的照明下，这人涕泗直流，亮晶晶地挂在脸上。他发抖瘫软的样子，似乎马上会化成一滩烂泥。我见过真的被咒语变成烂泥的人，说实话，当时那人都比我眼前的可怜虫有骨气些。如果能说话，我肯定会嘲笑他两句。可惜我现在还是个哑巴，最多也就是拎着他的领子指一指前面。
可能是恐惧给了他动力，可怜虫一下子把我推到了地上，又尖叫了两声，然后朝着反方向逃跑了。
这恶魔有角……我一边起身往前赶，一边在心里快速地过了一遍可能的恶魔。前方出现了神圣魔法的亮光，看上去极不靠谱的查尔斯冷静地对着比他高出三头的大家伙——红皮肤，黑头发，独角，这种恶魔叫霍力克，是合作级别恶魔里最弱的那一种。在我七岁第一次练习高级召唤术时，搞来过这样一个小可爱。
看到了曾经最喜欢的可爱小恶魔，今天超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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