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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舜华少女


“姑娘总算舍得露面了。”阴黎促狭一笑,忽闪着眼看着白鬼幽。

        白靖鸿打量这少女,莫名有种熟悉感。

        “你想怎样?”白鬼幽直视阴黎,目若清潭。

        这声音……

        白靖鸿身形巨颤,震惊的无以复加。

        阴黎开门见山:“本尊可以将这两人放了,不过有件事情需请姑娘帮忙。”

        帮忙?白鬼幽蹙着眉,以阴黎的地位跟修为有什么棘手难解之事,是他办不到而自己能帮上忙的?

        白鬼幽一时间也细辨不出真伪,此刻她也没有别的选择。白鬼炎在此多留一分就有一分的危险,部族之间明争暗斗多年,阴黎能做到何种程度,不甚明了。她沉默数息,侧首对白靖鸿道:“你们先走。”

        “不可。”白靖鸿断然挥袖,豁然迈出,神色中有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

        白鬼幽知白靖鸿已是认出了自己,暗自叹了口气,说不出的五味杂陈百感绕心。一个人的样貌再怎么修饰,熟悉她的人终究是会看出端倪的。

        若说白家还有什么人是白鬼幽敬重的,那便是眼前的白靖鸿了,此人少言寡语待人严苛,却是位心思坦荡不慕荣利的人。

        白鬼幽转身对白靖鸿安慰道:“鸿伯,阴黎若想杀我们,不用这般麻烦,你放心他不会为难我。”

        阴黎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她竟直呼他名。

        身侧的燕雀见白鬼幽毫无半点畏惧之心,又是一女子,这份胆识倒难得罕见。

        白靖鸿心绪渐渐平静,他端详了白鬼幽良久,像是猛然惊醒,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当年之人。

        印象中她明明温婉如风,和煦如阳,可此刻连背影都透着清冷的意味。所有的一切包括白家,在血淋淋的权力倾轧下早已不复原来的模样。

        阴黎似乎失了耐性,见白靖鸿迟疑不决,在旁生硬道:“本尊向你保证绝不伤这姑娘分毫。”

        白靖鸿扭头看了眼白鬼炎,权衡重轻后走了过去,将缚住白鬼炎手脚的粗绳斩断。临了,他重又看了眼白鬼幽:“姑娘,珍重。”

        白鬼幽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开,总算舒了一口气,当下并不言语,等待阴黎开口。

        阴黎负手走到一片平滑的巨大岩石旁,轻轻推开了一扇石门:“姑娘跟我来吧。”

        那是一座巨大的地宫,整个地宫是从坚硬的山体内凿出的空间,规模似乎很是宏达。

        白鬼幽道:“去哪?你有话便直说吧。”

        阴黎见她如此,勾了勾嘴角:“怎么,姑娘现在才想起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晚了,我好像每次见你,你都忙着为别人拼命。”

        白鬼幽道:“他不是别人,炎是我的亲人。”

        阴黎语气冷了下来:“亲人?亲人就一定值得豁出性命,所谓亲人不过就是体内流了一星半点的相同血脉罢了,嘴上讲着最动听的话语,背地里做着最狠绝之事,都是一样人皮裹蛇心。”

        白鬼幽沉静的面上有瞬间的波动,似是被他的话语触动到了什么,垂在一侧的手不由得收紧。

        阴黎后知后觉说了多余的话,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什么,眸子突然危险的眯起:“今日,本尊的玉虚山倒是热闹的很,不请自来的真是不少。”

        白鬼幽初时以为阴黎是在跟自己说话,却发现阴黎的视线越过自己,定格在她身后的林中。

        身后……有人?

        燕雀也吃了一惊,有人夜闯玉虚山翊卫竟是半点无觉。

        “呀!别玩火。”突然从暗处窜出一人,他的屁股后面拖着一团黑烟滚滚的火球,东窜西躲左蹦右跳,生风之余越烧越旺。

        眼见空中还有几簇火球相互追逐而来,大有活活焚了他的气势,大惊之下一溜烟跑了。

        白鬼幽未看清那人的样貌,只隐隐见此人好像一头白发,而且轻功极好,几息间已是踪迹渺然,心下也佩服阴黎无声无息间竟已悄然应对。燕雀冲阴黎点了点头,向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阴黎转过身引着白鬼幽欲进石室。

        白鬼幽一步踏出,还未踏第二步,她全身陡然一阵冰寒彻骨,之后又是一阵烈焰般炽热,在犹如冰与火的夹击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黑暗渐渐吞噬的视线里,一抹黑衣在咫尺间翻飞。

        白鬼幽一个惊厥坐起身,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陌生的石床上,她环顾一周见这里是一间石室,室内光线黯淡,有只灯烛在壁龛内幽幽燃着。

        屋内装饰简洁朴素,只有一方石案跟两张石椅,石案的边角放着一个精致的铁铸小香炉,袅袅升起龙涎香的幽气。

        白鬼幽低头揉了揉眉心,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竟是忘了每月月初需运转功法,调息体内共存的蛊毒,不然便会突发这种状况。

        她站起身推开石门,走了出去,由于她不识路径,又不见半个人影,便胡乱择了一条路。

        甬道的分叉路多了起来,越发错综复杂,而且两壁跟顶部的结构也发生了改变,就连砌墙的砖料也从红砂石改为花岗石。

        白鬼幽想找个人问问路,沿途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她走的这条甬道尽头出现了一间石室,白鬼幽推门而入,这间石室的空间比刚才那间宽阔两三倍,石室的四个角落架起了四个火盆,将这里的景象看得分明。

        距自己几步之遥的地面上,挖出了四个能容百余人的深坑,左边那个土坑,前面那个里面全是水,上面铸有一道铁栏,后面那个布满荆棘。

        右边两个,白鬼幽望过去时,不由惊了一下。其中一个坑底散落着几个白森森的骨架,另一个坑内却是碗口粗的大蛇,它们身上五颜六色,花纹斑驳,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察觉到人的气息,它们像是看一顿美味大餐,立起身体,嗜血的嘶嘶吐着蛇信。

        白鬼幽深深吸了口气,迈着沉稳的步子从中间那条窄道上走过。

        墙壁另一面也是一道石门,她轻轻推开谨慎的走了进去,这间房间的光线很暗,她清眸正缓缓打量,突然,幽暗中一双冰冷的眼神与她遥遥相对,白鬼幽此时才看清,有个人影正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

        白鬼幽正欲说话,发现这人的嘴巴用布条堵着,手脚都佩戴着刑具。

        这人是位四十岁左右妇人,两鬓虽略微斑白,但精致的五官依稀可见往日的风华绝代,只是她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狭吝刻薄,此时境遇甚是凄惨,却让人生不出半丝怜悯之心。

        白鬼幽正要上前探看,就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御蛊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了起来,蛊虫本泛红的体色随之改变成与那甬壁极为契合的颜色,很好的将她伪装了起来,加之这里光线又暗实难发觉。

        片刻后,从白鬼幽进入的那扇石门对面,另一扇石门被缓缓推开,黑衣少年大踏步而来,一见来人白鬼幽瞬间敛了敛气息。

        来人正是阴黎,他走到那妇人身旁,将她口中的布条取了下来。

        白鬼幽正担心那妇人会不会出卖自己,阴黎却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俯下身端起放在身侧桌子上的瓷碗,晃了晃里面血淋淋的秽物,捏住那妇人的嘴巴猛地灌了进去。

        妇人呜咽着摇头,想要逃离阴黎的钳制,奈何气力不够,挣扎着已将那碗里的东西咽了大半。直到阴黎放开她,她才干呕着吐出些许。

        那妇人抬头,用无比怨毒的目光盯着阴黎。

        “滋味如何。”阴黎平静的看她一眼,将瓷碗放在桌子上,顺手拿过一块布巾擦拭了沾在手上的血渍。

        “记得小时候,你若是哪天不高兴了,便要喂我吃这些牲畜的内脏心胆,不管我如何哀求您。”阴黎神色间有一抹隐而未显的恨意。

        那妇人瞪着他,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干嘛这么看着我。”阴黎悠悠抬步,负手轻笑:“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毕竟自己生了个不健全的儿子。所以,你心里不平不忿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你每次给我的饭菜里都掺了慢性毒药,让人死不了却又身残痴钝的毒药,为了不让自己摄入的太多,我每顿都吃得极少,只要饿不死便好,可即使这样,毒性还是导致了我一个耳朵失聪。”

        白鬼幽听着阴黎平静而又缓慢的话语,心头微微一震。

        就在此时,阴黎陡然色变,粗暴的扼住了那妇人的喉咙,眼眸中倐地笼上一层嗜血杀意。

        “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动我身边的人。”阴黎手上的力道因怨恨而加重。

        那妇人大张着嘴巴,呼吸渐渐困难,待她脸色涨的通红微微翻了白眼,阴黎才将人松开。

        那妇人猛烈咳了好一会,才恨恨道:“不错,雪儿的毒是我下的,一个与你同父异母的下贱丫头,你居然也这么在意,哈哈哈。”

        “闭嘴。”阴黎从牙根里挤出两个字。

        “哈哈哈,你母亲也是我毒死的,阴绉那个老混蛋曾答应今生只娶我一人,却背着我与那贱人有了你这个野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那妇人脸上,力道太大使得她的脸立刻红肿起来。

        “不许你这毒妇亵渎本尊的母亲,若非不是那个老匹夫威逼胁迫,她怎会为人妾室,你以为人人皆会为了荣华而俯就承迎。”阴黎不屑的冷哼:“阴绉那个老混蛋骗了你,你怎么不去毒死他。”

        那妇人目光怔怔,凄然一笑,越笑越疯狂,最后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阴黎目含讥讽的抬目,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相较之下,更该死的还是那个老匹夫,你虽然是在我身上捅刀子的那个,但递刀子的却是他。”

        阴黎与这个嫡母并没有什么血缘之间的关联,他心中只会生出怨恨,而并非是痛。

        阴绉放任不管的态度,便是认同了他这位大老婆的做法,一次次的漠视早已将那本就不多的父子情分耗的半点也不剩。

        暗处的白鬼幽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尤其是阴黎最后一句,用古井无波的口吻娓娓道来时,她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失望到骨子里才有的心平气和。

        白鬼幽曾听人说起,阴黎的经历很是坎坷,自小爹爹不管,嫡母不疼,受尽了兄弟们的凌辱欺侮,连下人都变着法的整治他,实在是个可伶之人,白鬼幽不禁无声叹了口气。

        “谁?”阴黎的脚步陡然止住,他猛地转头,锐利的双眼一扫,冰冷的停在室壁的一处。

        白鬼幽懊恼的咬唇,既被发现也别无选择,蛊虫缓缓移开,她自墙壁的边沿走出。

        两人目光相交的刹那,阴黎恙然的杀气顿时冰消瓦解,只是目光仍旧清冷寒峻的厉害:“谁让你来这的?”

        “对不起,我……我无意冒犯。”白鬼幽歉声道,适才那些话语他大概也不希望旁人听到,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愿提及的过往。

        阴黎默然不语,他走到石室的一个边角,左手轻轻碰了下墙上凸起的机关。

        嗡鸣声一起,白鬼幽只觉脚下震颤连连,那妇人连同坐的石椅缓缓下沉,消失在黑暗中。

        “醒了就跟我来吧。”阴黎边说边推开石门走了出去,语气中有强压的怒气。

        白鬼幽见阴黎虽没有责怪自己,但因被人窥破隐秘,脸色甚是阴郁,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行在前面的阴黎开口道:“本尊想让你为一人解毒。”

        这让白鬼幽有些意外,身为虫蛊师她的确能以蛊毒压制甚至化解一些毒。

        可蛊虫之毒霸道无比其中的平衡甚难掌握,即便毒解对身体造成的损害也是极大的,这并不是万无一失全无风险,除非中毒之人已别无他法。

        白鬼幽顿了顿,方才回应:“我尽力而为吧。”

        阴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他顿住身形,回头看她,掷地有声道:“本尊要的不是尽力,而是毒解。”

        “这一点我无法保证。”面对阴黎强硬的态度,白鬼幽很是为难,若能救人一命她自然乐意为之,可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应允,岂非平白给人希望。

        “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那东西在白祁名那。”阴黎深邃如海的眼睛看着她,做交易般抛出了筹码。命运给予的沉重,让他看每一个人时总带着恶意的揣测,深沉的心机。

        闻言,白鬼幽的脸色陡然苍白一片,紧咬嘴唇说不出话。

        每个家族有每个家族的秘辛,藏着未被世人所见的黑暗,虽说做得极尽隐秘,旁人一般无法洞察,但只要做过的事终究会有迹可循,以阴黎罗网天下的眼线,这些自然瞒不过。

        白鬼幽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这一直是她心中的隐痛,被旁人猝然提及心中闷得不是滋味。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阴黎身后,七弯八拐了好一会,才在一间室门前停下。

        “雪儿,哥哥来看你了。”阴黎敲了敲门,嗓门拔得老高。

        “是哥哥呀,快进来。”石室内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隐隐透着病态的孱弱。

        哥哥?里面那人是阴黎的妹妹。

        阴黎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内摆放的东西不多,与适才那间房所差无几,似乎刻意将不必要的东西省略,竟是连妆台铜镜都没有。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使然,何况这些都是必需品,白鬼幽很是疑惑。不同的是这间房里每一件陈设,雕刻的都极为精致。

        那个叫雪儿的女孩,坐在案旁手中抚弄着一只白绒绒的小兔子,对阴黎道:“哥哥坐吧。”

        白鬼幽打量了一下这女孩,十七八岁左右,颜如舜华,长相极美,眉眼之间与阴黎有七分相似,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异常苍白。难道阴黎要她解毒之人是这女孩。

        对于白鬼幽的到来,雪儿自始至终都未抬头看一眼,恍若未觉。

        阴黎近前,抬手宠溺的摸了摸雪儿的头顶,落座后示意白鬼幽一并坐下。

        白鬼幽觉得自己虽不是客,但进了这女孩的房间,自然要打声招呼,冲那女孩礼貌道:“打扰了。”

        “咦,哥哥带什么人来了?”雪儿歪了歪头问道。

        这女孩竟是双目失明!

        白鬼幽愣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阴黎不知如何开口,正自为难。这几年他搜罗起来的神医药圣多不胜数,每次给雪儿看病后无果,阴黎总不免神伤。

        反倒是雪儿已知无解,早已看淡生死心若止水,不愿让阴黎多费心神,后来竟有些排斥不再配合。

        阴黎思量办法时,突然听雪儿欣喜道:“难不成哥哥我将来的嫂嫂带来了。”

        阴黎顿时有些懵,这才忆起几日前曾答应雪儿帮她找个嫂嫂,可当时他也只是胡乱搪塞,信口说了些什么自己也忘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便听白鬼幽略微尴尬的小声道:“我不是。”

        “什么?”雪儿没听清,身体前倾着问道。

        白鬼幽睫毛颤了颤,她的声音虽小可足够清晰,怎么可能听不到?难道……一些猜想就要呼之欲出时,阴黎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她的双耳几近失聪,你说话要大声点。”

        白鬼幽想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嫂嫂哪里人士?如何认识哥哥的?”雪儿似乎很开心,脸上笑得比梨花还甜美,她握着白鬼幽的手问道。

        白鬼幽不忍扑灭她一腔热切,索性就由着她:“我姓白。”

        “对了。”雪儿将手指点在唇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跟哥哥尚未成亲,我还不能叫你嫂嫂,就叫你白姐姐吧。”

        白鬼幽与阴黎对视一眼,颇觉得不自在,两相沉默下,雪儿更加开心了。

        她让阴黎拿过床头案上一个镶着白玉的双层妆匣,翻来覆去摸索着,以手指的触感辨别着里面首饰的花式纹样,想找出自己所要的那款。

        白鬼幽本想帮她一起找,见那匣中首饰并不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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