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孺子不可教

讲课的阁楼门上悬着一块儿牌匾，“求索”就是它的名字。

张顺天跟着众人入了里面，环顾四周，没什么固定的座位，只有中间一丈方圆的空间无人，其余地方男女皆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好在是木制地板，坐着也没有那么难受。张顺天没什么讲究，学着其他人随便找了个相对边缘的位置，取下身后的黑刀和包袱，盘膝坐下，将二者放在腿上，闭目养神起来。

        规矩是申时，可离申时还有一刻的时间，学社的人来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一屋子人估摸着能有三四百，人虽多，可一点儿也不吵闹，只有偶尔几人低声交流。

      演武课老师是踩着时间点儿来的，申时，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他从门口走到中间空地，几步的距离，张顺天硬生生听见几十道声音，诚然，全部都说的是“田老师好。”

        张顺天睁开眼，看着从门口龙行虎步进来的上身只穿个马甲的中年人，此人臂膀宽厚，胳膊上隆起如巨石般的肌肉，而且他这胳膊微微长出常人，至于长相着实不敢恭维，确切的四字应该是獐头鼠目，至少张顺天是这么觉得。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张顺天没遇到很多人，出兰城后认识的人细细一算都没有在张府里认识的多，能称老师的，只有在年幼时遇见的卫老。其余一概不太合适。

        田姓中年站在中间，环顾众人，眼神扫过张顺天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冷声道：“今日演武，新来者十八人，先给你们说说规矩。”

“第一条，想学什么功法典籍自己去武库拿，武库就是擂台正对面的三层阁楼，至于你能上到几楼，拿到什么秘籍，全凭自己身手。”

张顺天暗暗记下，可回头又感觉不对劲，这演武课要是每个人都所学不同，那到底是怎么教学呢？然此时不是发问之时，等讲完以后也许心中就有了答案。

“第二条，练功一途，贵在持之以恒，每日当勤做功课，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问老学员。”

“第三条，不管有何事，演武别院不允许打架，哪怕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在除了擂台以外打架，罪重者，直接处死！当然，你们可以去擂台，生死不论。”

        离张顺天不远处的前面有两人，此时寒蝉若禁，浑身抖个不停，也许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这学院最底层的专业却有最严苛的惩罚。张顺天到是浑不在意，唯一有生命威胁的就是第三条，可现在这个世道，没有血海深仇谁会轻易动手，若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就是分生死，谁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惩罚。

        张顺天从前面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可就在那刹那间，他寒毛直竖，张顺天本能的瞬间抬头看向前方，只见田姓中年一脸冷意，直直盯着张顺天，就在张顺天对视之时，田姓中年收回了目光，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说道：“今日要讲的内容是武道六境中前三境，初窥门径、一知半解和登堂入室。而我就是登堂入室的境界。”他的话音落下，全场哗然，其余人不像张顺天，什么是登堂入室都不知道。

        田姓中年显然很受用众人的反应，微微颔首，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着实有大家风范。张顺天到没觉得登堂入室能有什么大家风范和厉害之处，因为他认识一个登堂入室人，还和那人勾肩搭背过，不自觉的张顺天低头轻笑。

      众人停下窃窃私语声，他才继续开口道：  “这第一境界初窥门径，只要勤加修炼，皆可入此境，当然，所学典籍不同对于这一境界的理解就不同。你若学外家功夫，那拳脚上必定厉害些，皮肉筋骨结实无比，已经超出常人许多。若学内家典籍，主要讲究内力充盈，拳脚倒是辅助。在此境界，修炼外家是要比修炼内功厉害的多。至于如何判断你处于此境界倒也好判断，初入此境时，单手挥拳，打出三百斤力，纵身一跃高一丈，此境巅峰时，单手发力五百斤，一跃三丈高。此境界可赤手扑虎，一步入高阁。当然修炼的是内家功法得弱一筹。我相信在坐各位大都在此境界。”

        听着这一番言论，张顺天暗暗握紧拳头，他此刻差的就是伏虎之力。很多人皆如张顺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思考自己有无赤手扑虎的实力。倒是有一小撮人对此不屑，这些人估计就是更高一层境界的人了吧，张顺天如是想到。

        田姓中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二境为一知半解，此境界开始思索武之一道，寻求何为武道的真理。至于判断标准很是简单，你只要单手过了五百斤，一跃超了三丈，就是此境界，可要得超越此境界就需有一场对于武道的顿悟，一朝顿悟可登堂入室，若无顿悟此生的武道极致就在此。这一境界嘛，修炼内家功法得优势就会渐渐显示出来，虽然此时同境界过招，外家会略胜一筹，但比之初窥门径时的巨大差距要好很多。”他这话说完，稍微停了一会儿，刚刚那几个面色不屑的人也终于握紧拳头，一脸认真的样子。

        而后，田姓中年一脸傲气道：“这第三境就是登堂入室，此境界也是修炼外家功夫的终点。因为第三境界的标志就是一身内力随时间推移全部转化为真元，一旦转化完毕，就会跻身一流高手的境界。”

        “很多人为了弥补自身战力的问题，会在前期选择修炼拳脚，等到了登堂入室就会重新选择内家功法修炼。其实这是大错特错，内力深厚与否，全在日积月累，在第三境修炼来的内力会一边转化为真元，故此转化的真元也没有多深厚，自身的内力也不会有多少，若是运气好，完成了这一境界的修炼，到了下一境界就完全不是早早修炼内力之人的对手。”

        他的话音落下，一男子就举手起身急切的问道：“修炼外家功法就突破不了第三境到第四境的壁垒吗？”

        田姓中年神色冷清看了眼发问之人，重重哼了一声，道：“不能，第二境到第三境之时需要顿悟，到第四境同样需要，只不过前提是有一身真元，你连真元都没有，就算顿悟也无济于事。若是没有天赋，就选个好点儿的外家功夫，修炼个三四十年也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男子听闻此言，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坐下。张顺天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心中自然清楚，是一个没天赋学内力的人。

        张顺天并没有对内家外家有什么歧视，那怕此时有人说外家功夫达不到武道极致，他依稀记得在张府时卫老曾说过，“额，这天底下的武功啊，并没什么内外之分，讲透彻不过是对于力量细致入微的运用，武道一途终究是万法同源，从拳脚入手也好，内力入手也罢，终归是走武道一条路。”

        当时年幼，张顺天不清楚卫老讲个什么，此时想细细想一下，可怎么也想不齐全，只能暗叹，错失良机。

        田姓中年环顾一周，见没人发问，便道：“接下来我找人示范一些基础的武学动作要领。”他眼神扫过，有人跃跃欲试，有人低头不语，直到目光落在张顺天身上，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指着张顺天道：“就是这位陌生学员了，请过来吧！”

        张顺天心中暗自警惕，这人自刚进屋内时就若有若无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此时自己在这边缘位置都能被选中，可见其有猫腻。

        张顺天憨憨一笑，摸了摸头道：“田老师，学生刚来演武学社，武功更是一天都没学过，资质驽钝，怎么能和你一起给众位同学示范呢？你还是找一位第二境的高手吧！”

        田姓中年眯着眼睛听张顺天说完，冷冷注视着他。此时的张顺天后背湿透，不止是因为雨水，更是因为冷汗。好在此时有人替张顺天解了围，一位应该是第二境的男子，兴奋地站起身，对田姓中年行了一礼，道：“田老师，学生正是一知半解之境，遇到顿悟瓶颈，希望能和你给众位同学示范一下。”

        这男子说完，众人一片哗然，遇到顿悟瓶颈，这就意味着这男子已经到达第二境的巅峰，差一步就是登堂入室的高手了。

        田姓中年缓缓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男子，冷冷说道：“好厉害的武道修为，我让你站起来了吗？”说完就是一声断喝：“坐下！”

        那男子猛打了个哆嗦，面色惨然，乖乖坐下。张顺天此时可以断定，这田姓中年是针对自己，自己入学院就得罪过两人，一人是看门的王老头，一人是孙姓少年，就不知这田姓中年是为谁出头。

        男子坐下后，田姓中年又看着张顺天，道：“孺子不可教！武道一途，锐意进取，你畏畏缩缩还想将来在武道有所成就？”

        张顺天心中焦急，不过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道：“学生资质驽钝，没想过什么高深的武道，只想着能自保就行，在这演武学社学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就转学社了。”

        田姓中年听着张顺天的话，面色涨红，他怎么也想不到张顺天连作为一名武道之人的尊严都不要，还说什么退出学社的混账话。其实他有所不知的是，张顺天哪儿是什么武道之人，别看他成天背着把刀，可那都是无奈之举，若他有个住的地方，谁会成天背着包袱和刀。

        田姓中年咬牙切齿，道：“你若如此想，现在就请你离开，我们武道之人不欢迎你。”

        张顺天对于这话嗤之以鼻，当初周文开说过，年河退估计是陈长生那般人物，他留下的东西能有俗物？此时自己的包袱中还有一本年河退留下来的用牛皮纸包裹的《基础刀法十三式》，听起来像外家功夫，可就算是外家功夫，江湖一等一的高手都要带在身上的秘籍，哪有简单的。要是这演武学社真不留人，自己离开就是，也不是没得武功学，当初来学院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张招的任务，又不是真来学什么上兵伐谋、飞檐走壁的功夫。

        张顺天明白，这田姓中年此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怎么躲也躲不开，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于是果断起身，将黑刀和包袱背在身后，绕过身边男女，边走边说道：“可能我性子真不适合武道修炼，那我就不练了吧。”

        田姓中年见张顺天真要走，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浑身哆嗦个不停，就在张顺天刚要出门口之时，终于厉声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这里什么地方了？”说着，脚底发力，一步踏出，竟比张顺天还要先一步到门口。

        张顺天暗暗咋舌，登堂入室恐怖如斯！

        田姓中年看着面前一两步的张顺天，冷哼道：“要走可以，必须付出代价，把你这刀留下吧。”

        张顺天右手缓缓摸上黑刀刀柄，将黑刀寸寸出鞘，心中暗道，居然是冲着自己刀来的。田姓中年见张顺天的动作也不曾理会，在他看来，一个第一境都没入的人，就算有宝物，也不过是笑话。

        屋内其余人见门口对峙的两人，皆纷纷议论开来，都在暗自猜测张顺天的身份。

        张顺天横眉冷对，道：“田老师果真如此行事？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何我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还安然无恙无人问责吗？”

        田姓中年心头凛然，忽然想起那个相貌堂堂的年院长来，可转念一想，自己是那个组织的人，也没必要太过害怕年长风，于是语气坚定了不少，道：“你侮辱我演武学社，岂能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他就是秦州张家子嗣，张顺天，将学院大门捅了一刀的人。”

        众人皆惊，纷纷想起来这两日学院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

        “原来就是他！”

        “他就是那胆大包天之徒！”

        众人义愤填膺，不过看张顺天英俊潇洒的女子也不缺。


　　https://www.lingdianksw8.com/78181/78181651/382172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om。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