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乞丐
年长风炼虚化神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传遍长安城，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或者后日就能被帝国各处势力知晓。铁血书院的存在对江湖人来说就像在胸口插了一把刀子，年长风炼虚化神的消息无疑就是将这把刀子订瓷实了。
铁血书院一处别院书房内，坐着十来个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年纪过知命的老者，不久前与年长风对峙的孙长老，胡长老还有山羊胡葛长老赫然在其中。
孙长老吧嗒吧嗒抽着他的烟锅，淡淡青烟飘散在屋子里，烟雾后面是一张张阴晴不定的脸。孙长老抽完一锅烟丝，将烟锅别在腰间，看着沉默的众人道：“年长风破入第四境确实始料未及，几日我力保田莫取估计他已经看出了些许问题，田莫取怕是不太安全了。”
孙长老刚说完，他左手一个老者就道：“干脆将年长风的院长职位革除了，我们重新立一名长老。”
“哼，愚蠢。”讥讽之声来自于山羊胡葛长老，他看着老者，道：“年长风现在是第四境，你以为就我们这些参差不齐的第三境能废了他？你是太高看你了还是太小看第四境了？”
老者一时语塞，话被堵在嘴里，只能冷哼算是回应。好在一年纪比较大的老妪解了围，道：“不说年长风，就是那文老头我等一对一都不是对手，众位也不想想这学院还有比他厉害的人啊。”
孙长老扯了扯羊皮袄子，眼睛一跳，语气不太自然，道：“铁军！”
众人听见铁军二字，无不面色微变，皆想起那个曾经收拾了整个江湖的人。昔年皇室动荡，江湖人士仗着有一身武功，或多或少不将帝国放在眼里，就在这危机时刻，铁血书院院长铁军领命，率领书院直属军队“铁血军团”约十万人，从长安出发，历时八年杀了一个江湖血流成河，多少门派葬送在铁军刀下，从今往后江湖一片祥和，皆归朝廷管辖，就连名山上的掌门也会有朝廷册封才是正统，只可惜当初出长安的十万将士，回来的只有三万不到。铁军归来之后就不在理会书院大事小事，只有在必要时才会出来稍微露露面，后来传位给年长风，就彻底消失在世人的眼中。年纪稍微小的可能没有听过铁军的名头，但上年纪的人都会记住这个如梦魇一般的名字，他才是江湖人心头真正的利剑，让人夜不能寐，食不入味。
山羊胡子听到铁军的名字差点儿没有将自己的胡须扯下来，颤声道：“那铁军当初就已经是第三境巅峰，此时若不是第四境谁都不信，毕竟连他的亲随文老头都成了这长安登堂入室第一人了啊！”
孙长老定了定神道：“此时对年长风出手实为不妥，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了，我会汇报给上面，上面自有定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保护好田莫取，直到上面来人。”
葛长老附和道：“是啊是啊！”可转念一想，年长风定下个什么赌约，半年后的大考田莫取和张顺天有一战，事情隐隐约约有些不对，赶忙道：“那张家小子的事儿？”
孙长老冷哼道：“张家？蝼蚁罢了，不必理会，可是年长风让一个废人和田莫取比武就有点儿其心可诛了，要是他用那张家小子当诱饵，到时怕也不好解决。”
一旁老妪嘿嘿一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年长风狠不狠心我们不论，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就好，到时候让田莫取直接认输，不用上去，晾他也不能逼着比武。至于那什么破刀，全是一个笑话，当年陈长生折木为剑，一招断江，在高手眼中还有武器？到时候让他拿走，现在就插在那儿恶心一下当初的西北王也好。”
听着老妪的话，在坐众人纷纷点头，脸色也稍微好了起来。孙长老亦点头，道：“就按照红婆说的来，此时就如此吧，还有这两年都安安分分不要节外生枝，北方的事快有着落了。”众人闻言，皆面色大喜，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也来了一般。
······
长安北城区最为人乐道是伫立正中的铁血书院，其实除了铁血，北城大大小小的书院数不胜数，皆以铁血为中心呈拱卫之势，如此多的书院学府也催生了一大批的茶座、酒坐，也就是客栈内没有住宿的房间，全是吃饭的地儿，而这也都是为庞大的学员准备的。
北城区最出名的酒座街名叫“烂人街”，这里放眼望去全是茶楼饭馆，街上随处可见不知那个学院的男男女女，有穿着学员特有服饰的，也有如铁血一般没有固定服饰的。烂人街之所以称为烂人街是因为那些一个个不胜酒力却装腔作势的人挣来的，过了子时，来烂人街转一圈定能看见胡言乱语，撒泼打欢的醉酒之人，长此以往，所有人都叫这里是烂人街，而那些烂人们却沾沾自喜，不能自己。
老乞丐就是众多烂人中的一个。
没人知道老乞丐何时来的烂人街，谁也不会注意一个整夜住在昏暗巷子里的乞丐。老乞丐最为得意的是自己混吃混喝的技术，每天夜里他会等着那些喝到神志不清的人，然后扒下他们的衣服，自己换上，等第二天将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再去那个饭馆美美吃一顿，最后结账当然不会结，因为他打劫衣服，但是从不拿走别人钱财
烂人街有很多乞丐，他们专门盯着喝醉的男男女女，很多没有选择的乞丐不仅扒人衣服，就连钱财也会拿走，更有过分者遇见女子会进行侵犯。那些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子在推杯换盏的时候哪儿会想到与她一同饮酒的是一些酒肉之交，何尝会想到清白之躯交给乞丐。尽管如此，一个个控制不住自身欲望的男女继续在烂人街醉生梦死，高谈阔论，指点江山，那怕他们自己连自己都顾不了。
老乞丐刚吃完一顿霸王餐，挨了一顿毒打，扶着腰就往自己住的破巷子钻，可这刚到巷子口就被绊了一跤，老乞丐哎呦一声，爬起来看了看是一个人趴在巷子口绊倒了他。
老乞丐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嘿，这要死不死的，死太爷我门口来了。”说着还踹了两脚。见地上之人没有动静，老乞丐蹲倒，吃力地扶着这人靠墙坐下。
“嘿，死沉！死人都没有这么沉，要不是今晚吃的好，还真不一定有力气抬。”老乞丐也靠着墙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下，缓过气来，伸手就扒拉着身边之人的衣服，嘴里时不时还哼两句小曲，“嘿，衣服还是寒蚕丝，看来是秦州张家的小伙子。”嘴上说着，手底下没见怎么怕张家，老乞丐手法熟练到扒一身衣服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儿。
老乞丐穿上扒下来的黑袍，喜不自禁，原地转了转，欢声道：“不错不错，这袍子真好看，以后太爷我就不换了。”可伸手之间，摸见了胸口一滩血迹，也怪黑袍本身就能遮掩血迹。“真晦气！”老乞丐低声咒骂，可也没见他脱下衣服。
试完衣服，老乞丐又扫视到扔在一边的包袱，手底下麻利的摸过来，迫不及待打开。
“嘿，这是什么破玩意儿，一块儿破布，一本烂书！还是破烂刀法！”老乞丐对包袱里的东西根本不满意，顺手扔在一边，嘴上骂骂咧咧比小曲来的勤快不少，说着抬头看了下只穿着内衣昏迷不醒的男子，这一看倒是吓了老乞丐一跳，因为这男子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嘿，吓死老太爷，小子你醒了怎么也不带喘气的？”
这人就是出了铁血书院的张顺天无疑了。
张顺天出了铁血书院举目无亲，无地可去，只能跟着人流走，走了不久就到了烂人街，本想着找个客栈住下，可这里居然没有什么客栈，全是饭馆酒座，转了一圈的张顺天由于失血过多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巷子口。烂人街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也没有过来围观，更有甚者过来时还会踹一脚。
等张顺天醒来，眼前出现的就是这头发花白，面相精瘦的老乞丐。听着老乞丐的问话，张顺天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完全没有力气去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乞丐许是看出张顺天不能说话，用力拍了拍张顺天脸颊，道：“脸色如此苍白，看来是失血过多啊！年轻人，你这不行啊，赶紧起来去补血啊！”
张顺天气极，此时要是眼神可伤人，老乞丐早就被凌迟。
老乞丐像是反应过来，憨笑一下，道：“哦，忘了，你动不了，那我替你代劳？”说完，不管张顺天作何表情，干枯的手呲溜一下就滑进了张顺天怀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个钱袋子来。
“不错不错，里面钱不少，能给你补个一两分的。”老乞丐全然不顾张顺天早已赤红的双眼，自顾自地打开钱袋子，一个铁子儿一个铁子儿地数了起来，临了还低声骂了一句，“穷鬼！”
张顺天无可奈何，此时被气的气血上涌，眼看一口血又要吐出来，硬生生就给压了回去，随后干脆闭上眼，不去看眼前这气人的老乞丐。
见张顺天闭目，老乞丐拍了拍张顺天的脸，连连咋舌，“我估计你这也是吃霸王餐被打了吧，瞧这惨兮兮的样子。”说完，双手理了理张顺天的衣服，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道：“你这被打的太狠了，没个十天半月的动不了，你衣服这么好看就给我穿穿？”
张顺天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顺着嘴角吐了出来。蹲在张顺天身边的老乞丐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看了看新得来的袍子有没有被吐到，转了两圈确认再没有被吐到血以后才长长出了口气，道：“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拿了你的钱，穿了你的衣服，那怕胸口全是血迹，也得替你办事儿，你切等等，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说完，收了钱袋子，甩着衣袖龙行虎步出了巷子。
张顺天待老乞丐走出巷子后才睁开眼，也眼睁睁看着老乞丐潇潇洒洒又进了巷子对面的一家规模不小的饭馆里面。张顺天不清楚老乞丐会不会如他所说带来吃的，现在只求老乞丐别来气他，安安稳稳睡一觉，积攒些力气，离开这里。
可是不待他闭眼睡着，肚子不争气的叫嚷起来。张顺天只能盯着巷子对面的客栈，闻着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渐渐地，眼泪不争气的奔涌而出，直到双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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