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乞丐
晚上七点，书房。
一份详细资料已经放在书房案头，刘强，就是那晚差点强奸了她的老男人，薄薄两三页a4纸，一目了然，沐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很快地将它扔回桌上。
流氓，人渣一个，早些年强奸了同工厂打工的已婚妇女，判刑六年，出来后狗改不了吃屎，偷摸着猥亵幼童，性骚扰未成年少女……
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一桩桩，一件件，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在这儿了。
不过，短短六年，似乎不足够让他深刻反省。
打开手机联系人，有一百五十多个以‘姓+职业’命名的号码，百分之九十九的陌生号码，找到：言律师
嘟……嘟……
“喂，言律师。”少女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脆。
“嗯……那人我不想再看到……别弄死了，也别让他太舒坦，您懂我的意思吗？”
“嗯，再见。”挂断电话，沐念俯身再次拿起那叠资料，没有这些，她就不会这样做吗？
慢慢地，白皙修长的手指将纸张规矩地对折几次，不会吗？纤长的眼睫下，一双眸子清澈动人，却深不见底。
“小姐，晚餐已经备好了。”佣人敲响了房门。
“就来，连嫂。”少女对来人温软一笑，直叫人觉得如沐春风，身心俱畅。
起身，漠然将纸块扔进垃圾桶里，离开。
没弄死他。
是她最大的仁慈。
晚餐清淡不失营养爽口，沐念很满意：“连嫂，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哦，对了，这几天，我没叫你就不用来家里了。”少女轻轻搅拌汤底，举手投足透着优雅，漫不经心的补充。
“好的，小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连嫂利落脱下围裙，开门，出门，再轻轻地将门关上。
沐小姐性子偏冷，但待她和善，做事说一不二，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比如一日三餐，房间清洁，忠诚，服从，对得起雇主开的不菲薪酬就可以了。
有趣，是个聪明人。
短短几天就把自己的喜好摸清几分，懂得察言观色，也不多言多语，业务熟练，她很满意。
嘟……嘟！手机微信的提示声音。
沐念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口，抽纸擦干净嘴唇，才拿过桌上的手机，点开。
最先注意到的是一条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微信名：jackson，不禁莞尔，头像是一只气色懒懒的加菲猫，指尖轻点，验证信息，规规矩矩的三个字‘易瑾承’。
少年的笑容一晃而过，校庆过后，暴躁的情绪缓解了许多，但沐念直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比如今晚。
点击通过，下一秒，系统提醒：你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这款app是回国后下载的，联系人只有她母亲，杨蔓露女士，现在又多了一个，易瑾承。
而身处京城的另一边，刚获得休息时间的少年专注地盯着手机，今天他的造型运动范儿十足，红色外套，黑色长裤，简单帅气，彰显少年人的不错的身材比例。
少年发型经过了精心打理，微翘的心形刘海，恰到好处地露出些额头，妥妥鲜肉一枚，他正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淡淡的妆容让他更加精致帅气，在最高清的镜头下依旧无懈可击。
这些天高密度高强度的工作量，不可避免地需要在易瑾承脸上做些微修饰，提提气色。
jackson：在吗？
有点紧张，有点心虚，不知不觉地坐直身体。
mu：嗯。
等了两分钟。
嗯。没了，一如既往的冷淡，以后交往了不会也这么冷淡吧？少年修剪工整的浓眉一紧，垮下肩膀，失落。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懒拖拖地打了几个字。
jackson：这两天好累~/可怜/可怜/
“瑾承，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呢！”合着她在这里说了半天，这孩子根本没听！转念一想，是太累了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熬不住也正常，适应了就好了，刚想走近拍他一下。
嘟嘟！微信的提示音响起。
“诶哟！”哪知道少年突然‘腾’得站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神了，这孩子？
明天我来看你！易瑾承默念。
他没看错吧？
mu：明天我来看你。
前一秒垮掉的人瞬间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她来找他，行程表！对，明天还要到隔壁录影棚继续录制，她在找得到吗，要不要找人接她，在哪儿等他，带她去哪儿玩？一系列问题接踵而来。
“瑾承，怎么啦？”这孩子一向内敛成熟，很少情绪外露。
“没什么桃姐！”
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刚才还没精打采的，这治愈一笑，桃宁成功忘记上一个话题：“你看你多在镜头前这么笑笑，哪怕话再少，粉丝，流量还不得蹭蹭往上涨。”
“嗯。”少年发了个鼻音。
“好了，桃姐不勉强你，但是作为公众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倍受关注，你才十六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时候走错一步很可能全盘皆输，你明白吗？”桃宁这话说得很慢，意味深长。
她手下还有几个艺人，都发展地不错，瑾承这孩子她一直很放心，要不是许力跟她报告这孩子有恋爱的苗头，她也不会跟着来这趟。
“我有分寸。”那个叛徒，怪不得一直没见到他。
“好吧，做完了小采访，就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事，先走了。”这个年纪的爱情不过是小打小闹，这孩子的未来还很长，许是她大惊小怪了。
微信界面最后一条消息：
mu：明天我来看你。
jackson：在吗？
时间显示，距离上次对话十五分钟过去了。
等了几分钟。
jackson：对不起，我刚刚有事情。
等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动静，该录制了，好吧，心情糟透了，庄严地编辑最后一条信息，点击发送，摁掉手机电源，没关系，或许她没看见，已经睡了。
他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他是歌手，是舞者，但他还是一个人，至少在感情上，是一个自由的人……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采访准备开始，易瑾承提不起精神，俊秀帅气的脸庞表情有些僵硬，强颜欢笑。
她明天不会来了吧。
……
一个人的房间，哪怕经过精心设计布局，仍显得有些空荡，尽管窝在床上看书的女孩似乎感觉不到，突然！呲呲~电流声，整座城市陷入黑暗中。
“咦，怎么停电了？”整栋楼层的居民骚动起来，当然不止这里。
很好，非常好。
幽蓝色的光芒忽暗忽明，映着少女清冷绝美的面容有些诡媚，手腕上的灼热感愈加明显，始作俑者正是这条星夙。
发光发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化学物理原理？超出认知的现象，沐念毫无头绪，眩晕的感觉袭来，她淡定地将书放在床头柜上，躺下去，闭眼，意识远离，或许这次过后她会抓住关键，解怨……
呼呼呼……呼……冷，冷死了！
冷风伴随着细雨一股脑地从颈部灌进衣服里，蚕食身体刚产生的热量，耳旁是风的呼啸声，缩紧身子，费力睁开眼睛，陌生大街上，这是什么设定？旁观者变成了亲历者？
沐念继续躺尸，大小腿僵硬得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她动不了。
“哐铛！”硬币和瓷碗碰撞出来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很好，非常好，轰得！由心脏激发，背心一股热气漫上头来。
有一种设想：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变成乞丐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沐念哆嗦着，姿势甚是狼狈滑稽地站起来，期间她看见了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和双手，嘶！这双手冻的跟包子似的，指节部位有的冻烂了，惨不忍睹。
呵，解什么怨？专门玩儿她的。看似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少女，只是因为没什么能激起她的兴趣，玩儿似的，骨子里是凌空一切的狂妄。
沐念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虽然这个动作没多大的意义，身上臭得要命，她根本不敢触碰自己的头发，一秒都忍不了！
雄厚的身世背景，超出天才的智商，无可挑剔的外形，回国之前十多年，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次，让她有过失控感，无力感。
乞丐吗？原地磞几下，让身子能回暖一些，没有在怕的，和那个离奇古怪的梦不一样，至少这一次，她是主动那一方。
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出是早上还是下午，街上来往的行人，行色匆匆，目不斜视，跟她保持两米距离以外，她被嫌弃了，在五六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前面摆个方便面桶，得，和她一样。
沐念弯身从脏兮兮的破瓷碗里捡出，三张一块纸票，二个一块硬币，一个五毛硬币，四个一毛硬币，总共五块九毛，靠五块九毛钱怎么活下去？沐念只知道在南山一中食堂，一杯豆浆五块钱。
她现在又冷又饿又渴，沐念选择去最近那家小卖部。
走进店门口，铺面而来的面包香味让她精神一振，她现在必须得补充些能量。
“走走走！”还没等她开口，店主赶蚊子样朝着她挥手，又像怕沐念赖着不走，男人站起来盯着她，每个动作和表情显示其戒备，不耐烦。
戒备什么，她又不偷东西。
“请问，有热牛奶吗？”在店里挑选东西的顾客纷纷投来目光，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沐念统统选择无视。
“没有，没有！”店主直摆头，咦，口齿挺清楚，这讨口子倒不像疯子。
沐念往店里瞧了瞧，说谎，放在最外面的保温箱里就是她需要的。
“开门做生意，拒收人民币是犯法的。”沐念淡淡道出事实，摊开手掌，她全部家当，五块九毛。
店主被她的话一噎：“……行行，怕了你了！”从保温箱里拎出一袋牛奶，递给沐念，“这送你了，快走吧，你站在这儿我不好做生意。”
沐念接过，真暖！却没离开。
“多少钱？”店主没应声，沐念重复一遍。
“……三块五。”嘿！都这样，还讲究什么穷骨气。
“吸管。”
“给给！”
沐念放一张一块纸币，二个一元硬币，一枚五角硬币在收银台，转身离开。
没热闹看了，寥寥几个人也都散了，独留店主挠头，奇了怪了，一个不像乞丐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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