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光怪陆离
林晚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光怪陆离和失重，最后掉在了一个堆满毛绒玩具的角落。
她只来得及扫一眼，就对上一双惊恐的黑豆眼。
“熊大……”出来的声音细弱发颤，跟那结实的狗熊身体完全不搭。
林晚：“？？”
“你把熊大坐、坐死了！呜呜呜！”
“……”林晚感觉到屁股下面的活物猛的跳起来，就看到一只黑狗熊公仔喇着舌头不省人事……
等等，这不是毛绒玩具？
周遭传来一阵响动，“来，小朋友们跟我一起念‘a’，‘apple’。”
教室里十来个萝卜头奶声奶气地齐声张口：“a，apple。”
而毛绒玩具堆里也齐声：“a，apple……”
林晚：“……”
充满童趣风格的教室，挂着幼小班某某的画画墙，和极度不和谐的‘玩具公仔们’旁听生。而原先被她坐懵的熊大也正好气地盯着她，一点事儿没有的样子。
“才不是旁听生！我们交了学费的！”其中一只大眼青蛙打量林晚，“现在午餐流行隔空投喂了？”
午餐？
林晚当即连退了两步。
“你们看，她果然看得到我们！！”顿时响起的叽叽喳喳喧闹声一下盖过了教室里的其他声音。
七八双非人类的眼睛一下都盯住了林晚。
“别挤别挤，这肯定是我叔给我送的午餐！他说今天是便当！”大眼仔青蛙使劲往前。
“园长说了，不能吃人。”
“可她坐死了熊大，我饿了。”
“我也饿了……”
林晚惊悚地连连后退，一群妖怪看着你说饿了是个什么感受！
而她的存在，似乎也引起了前方小朋友们和老师的注意。
“咦，你是新来的舞蹈课老师吗？”年轻的女老师有些意外地看向林晚。
“我么？”林晚指了指自己。
“太好了，下节课就是舞蹈课，你现在来带小朋友吧，不用紧张，先熟悉一下。小朋友都很乖的，你加油。”那名女老师匆匆说完就捂着肚子跑了。
林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小朋友们淹没。
有人拽她衣服，有的扯她的蝴蝶结装饰，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新玩具。
“新来的舞蹈老师？”
“可她不是突然出现在半空，咻一下掉下来的么？”
“空降？”
妖怪群里也七嘴八舌的。
林晚发现自己的听觉也变得灵敏了不少，小孩子们叽叽喳喳闹腾的时候还能听到妖怪们说的。但她还是非常能适应角色的，从小挎包里一摸掏出一把糖果跟巧克力。“小朋友排排坐，表现好的有糖果吃！”
这话一放，小朋友们果然都挨个坐到了小板凳上。
同理，也适用于小妖怪们。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晚手里的糖果上。
小朋友们一个个分了糖果，暂时都安静了下来。
小妖怪们就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了。
“这糖好吃吗？”小棕熊怪眨巴黑豆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的小朋友看.
小朋友舔着棒棒糖，当然不会回答它，毕竟连看都看不到。
大眼青蛙伸着长长的舌头，隔空舔上一口，大眼睛都亮了：“好吃，特别甜！”
小棕熊的口水哗啦啦淌了一地。
“……”林晚觉得这些小妖怪们虽然长的奇怪了点，但有点莫名可爱。
大眼青蛙偷偷拿了其中一个小朋友的糖，然后摆回去一颗小小的椭圆红宝石。然后咧着舌头高高兴兴吃起糖来，惹得旁边的小妖怪们纷纷投去艳羡目光。
一颗颜色质地都上乘的红宝石，换一颗奶糖？
小棕熊挪着屁股往林晚身边凑，“老师，我只有这个，能、能换颗糖吗？”它从口袋里掏出的是块黑色石头，毛茸茸的爪心捧上。
林晚看了眼那一颗黑乎乎压根看不清楚什么材质的石头，再看小棕熊那渴望眼神，“最后一颗给你吧。”
小棕熊一下咧开笑，把黑石头往林晚手里一塞，拿了糖高兴地掰成两半分给了黑狗熊一半。
至此，林晚全然把这个当成梦了。
反正不能更离谱了。
林晚捏着一颗黑石头，再看小女娃娃拿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陷入人生差距的思考。
“阿蛙叔叔是在鬼界当公务员的，家里，嗯，很有钱。”小棕熊有些难为情，似乎是看出来林晚的心思。
林晚干咳一声，把石头收进了包里，问：“你们为什么也要上学？”
“与时俱进啊，也是阿蛙叔叔提议的，说不能埋头苦吃，得跟上素质、嗯……文化教育！”
“挺、挺好的。”
“老师，你别怕，在人界的妖怪都是有和平条例的，如果谁违反下场会很惨的，以保证我们和人类和平共处互不影响。”
林晚瘫着一脸表情点头。反正是梦，管什么影响不影响。“它为什么拿红宝石换糖？”
“就是说的，生活在人类世界里，必须要遵守规矩啊。少了的，要补回去，是……是阿蛙叔叔说的平衡，对，是平衡。”
林晚心想，那个青蛙叔叔真是个挺不错的……妖怪。
她扫了一众除了浮夸个性的大眼青蛙，其他几只的单纯样子，心思活泛开来。
哄小妖怪，跟哄小孩儿，也没什么差嘛。
没有得到糖的小妖怪围在林晚身边，刚刚苏醒的熊大一个用力抹了下嘴角，指着林晚手腕内侧，“老师，我可以吃这个吗？”
“嗯？”
林晚抬起胳膊，白皙的手腕内侧，一块硬币大小的黑灰印记异常显眼，“咦，怎么还变大了？”原来蹭到的时候还想着洗一洗，结果都没来得及。
“可能是油漆吧？”林晚看着熊大一脸垂涎样子，郑重警告，“不管是什么，老师身上的，什么都不能吃！”
“可……”
“老师、老师，上课啦！”随着叮当的铃声回荡响起，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又围了上来，打断了林晚和熊大的对话。
林晚突然想到所谓的课是舞蹈课，她一个四肢僵硬退化的人……
“我、我……”
林晚被小朋友们簇拥着，硬着头皮站在讲台上调试磁带录音机。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音乐出来的当下，林晚就已经开始同手同脚了。
教室外不远，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小女孩儿背着书包被老师领着走向校门口，校门口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距离远了，面容模糊看不清楚。
“那不是小三班的林晚么，校门口的那个是她爸爸吗？”
“她爸爸看起来也好好吃的样子啊……”
窗台边趴着一众萝卜头，是随林晚的动作过来一起张望探头看的。而议论的也恰是林晚，这画面有些诡异。
林晚盯着那个男人，心中一跳夺门而出。
而小林晚被老师牵着交到了男人手里，表情欣喜欢快，眼看着就要上旁边的小轿车。
“等一下——”
林晚追了几步，刚到校门口，就在不到几米的距离，整个空间似乎都开始发生强烈的震荡和扭曲。
小林晚和男人也受到影响，左摇右晃。林晚拼力想上前，仿佛受到强烈挤压，都能听到骨骼格拉格拉的声响，越是靠近校门口那道不锈钢的折叠门，所受的痛苦愈是强烈，好像下一刻自己就会像前面的碎石一样被粉碎。
“等……”
手腕内侧的黑灰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有什么东西快要被挤得快要浮出皮肤表面。就在林晚承受不住身体撕裂痛苦的那刻重压骤然消失了，一道强劲力道回护，被拽入一个温暖怀抱。黑灰在这挤压释放下，成功没入手腕消失不见。
下一刻，林晚被人打横抱着退到了教室走廊下，眼睁睁看着男人疑惑的往回看了一眼，抱着小女孩儿上了车子，扬长而去。
那张脸，和多年前被剪掉的全家福上男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令林晚兀的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你。”
林晚侧过头，看到了宋九慎坚毅俊美的侧脸，淡漠肃然的神情里似乎携杂了一丝紧张。
双目晕眩，在昏过去前，她听到那声音继续道：“抱歉，把你也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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