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阳回家了

少年在他紧紧地注视下，慢慢合上了双眼。

        一束刺眼的阳光穿破黑暗落了下来，打在了他惨白的脸上。

        他死了。

        死在了枪林弹雨里。

        陈楠紧紧抿着唇，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出少年的一眸一笑。

        ‘‘队长，你为什么当警察？’’

        ‘‘队长，你看那个像不像李队的老婆’’

        ‘‘队长，那里的星星真漂亮。’’

        …………

        ‘‘队长，我……’’

        少年微微顿了顿，用极小的声音轻轻地说了出来。

        三个轻的像羽毛一般的字，伴着夏日的微风清清晰晰的传入了陈楠的耳朵里。

        他扯了扯干裂的唇，鲜红的血液从唇上的裂口里涌了出来。眼泪悄然滴落，混着猩红的血液，轻轻滑进了他嘴里，又苦又涩。

        小查，你忘记了，我听力很好的。

        回忆突然翻滚，狠狠的绞着他的心脏，痛到不能呼吸。

        -----------

        他和查缙云早就认识，印象里，他永远都是阳光温柔的。

        这小子最喜欢见义勇为，看见世道不平就要去插一脚，哪怕自己遍体鳞伤。

        他的母亲也很和善，见到他们几个总会亲自下厨包饺子，让每个人都吃的肚子溜圆。

        直到一天，他在出手救人时对方突然亮出了匕首，他来不及躲，只好闭上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他睁开眼，却看见倒在一边的母亲。

        是母亲为他挡了一刀。

        他急急送母亲去医院，几个医生轮流换班，可母亲还是走了。

        看见他们慌慌张张赶来的摸样，他扯扯残破的嘴角，微笑着说

        ‘‘我没事。’’

        从医院里出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面对所有人都是一张笑脸，像一个温暖的太阳。他不再把温柔表现出来，所有的细腻和感情都被他藏进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

        可是，他不说，就不痛吗他笑，就不痛吗？

        少年最后的那抹笑容在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他的坚定，他的执着，他的坦荡，他的无悔。

        他不怕死。

        又或许，杀死他的从不是子弹。

        而是世界的冷漠。

        ————

        最后一个围观的人离开，陈楠再也忍耐不住。他双手抓着地面，拖着沉重的背包，用尽全力爬向他。

        他不傻，那些人走的时候留下查缙云，无非就是要引蛇出洞。

        那就让他做这条蛇好了。

        他跪在少年身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脸色苍白，手里却紧紧护住上衣口袋。

        陈楠轻轻拿开他的手，一张纸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张泛黄的纸，眼泪在看到内容的一瞬间决堤。

        这是他三年前写给他的鼓励语。

        他居然留到了现在。

        在评语的下面，是查缙云一笔一划的笔迹。

        ‘‘队长，谢谢你对我的期望，我会努力的。

        虽然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请求出任特殊任务，但有一点我明白，你是想早点救下那群人们。

        可这次任务那么危险，想要缉拿岸幸人再平安回来，绝无可能。

        你还有妹妹，你有牵挂，我不想让你犯险。

        我不一样，三年前我妈走了，我就无牵无挂了。

        如果生存面前必须二选一，那我想要你活下去。

        我从小与众不同，被人歧视。你是第一个愿意救赎我的人。

        队长，谢谢你。’’

        眼泪砸在纸页上，腐蚀着他的心。

        警局派来救援的人停在了十米外，静静的没人说话。

        他们在为少年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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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盛开的玫瑰，却不喜欢它糜烂过程的荒唐。

        但你又不得不承认，玫瑰即使凋零，也是玫瑰。少年与众不同，也是少年。

        少年不该在泥沼中发光，他本身就是耀眼的太阳。

        太阳回家了，祝愿天堂里没有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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